陈语生究竟杀过多少羽鸡,布足道不知道,也没有告知陈语生为何他会针线的理由。
因为那个理由简单而无趣。
——他也是个孤儿
就像是很多很多年前,先代圣皇将尚在襁褓中的凡尘从初蒙山捡回圣域,他也是凡尘在很多年前,在一座死城捡回的弃婴。
世间的婴儿被放弃的理由极多,比如父母无力抚养,比如是个女婴,比如先天残疾,比如豪门恩怨,比如心情不好,又比如各种稀奇古怪的缘故。
布足道不曾知晓这些,凡尘也没什么能告诉他的,但他自小便没有母亲抚养,是无可改变的事实。
渐渐长大后,布足道便不在接受旁人太多的帮助,哪怕依旧对师尊与那位兰二夫人心存感激与孺慕之情,却也不想在生活上多麻烦他们。
在饮食方面,早年他大都会选择与与外门弟子一样,在伙堂解决。
哪怕凡尘作为师尊,能够尽心尽力的传道授业,安排好他优越的生活,但总归无法面面俱到。
即便圣域有那位兰二夫人,能够以长辈的身份接连教养他与菊小小,却终究与母亲还是不同。
经年如此,他的针线活儿已经堪比大家,也并不是什么奇怪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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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随着暗杀他的人增加,慎重起见便在墨斋私设了十六处小灶台,每顿前投骰子,选择一处做饭进食。
衣着方面,同样学会了缝补刺绣,养蚕织布,在墨斋开辟了一小块园田,自给自足,每一针一线不亲自过手,就难以安心。
不知是不是有所预料,那位梅大先生正好在静茶园的后斋,那里是圣域用来待客的院子之一。
行舟宫的那位小文公子,就暂时借住在那里。
随之,听闻师尊让陈语生传的那些话,布足道也即刻去转告了梅大先生。
没有为什么。
就像是很多事情根本不讲道理。
静茶园没有茶树,只有昙花,而且有很多昙花,这也是诸多圣域年轻弟子不解的七大疑惑之一。
它为什么不叫静昙园?
自那年起,布足道就不对圣域老书生们的起名功夫抱有多大期待。
当然,这并非是布足道觉得老书生们的审美有问题,恰恰相反,布足道清楚他们广纳百川,熟读万书,大都拥有浮生大陆最了不起的阅历与经验。
布足道也不明白,为何师尊当年收养他时,就因为他抓阄碰到了一块金元宝,所以借布衣为姓,且给他起名叫做‘木头’。
‘足道’这词,还是他很多年后实在受不了‘布木头’这个名字,请凡尘又赐了一次‘字’,当然这是他提前查阅过典籍,主动向师尊凡尘要求的。
布足道觉得,或许自家师尊就拥有这种极度超前的审美,只是他与这个时代暂时无法理解师尊与旁的老书生们。
视线错过昙枝桠间的空隙,静茶园中是朗朗的读书声。
这种人的审美往往极为超前,超前到现阶段的人理解不了的地步。
但是历史证明,生灵的审美具有周而复始的轮回性,当一个人的审美能够超前到,领先这个时代七八成的概念,那么他反而会落后这个时代的审美两三成。
这位圣域四守中的明镜先生好为人师,是整个中州都知道的事情,总喜欢给人讲课。
虽说讲的确实不错,可他从来只会讲那一节课。
今日的梅大先生在教书,静茶园内坐着几位少年公子,恭敬而严谨的听着。
布足道静静走来,也没敢打扰梅大先生讲课,有礼的候在一侧旁听。
不听不就行了呗!
于是之后每逢梅大先生想讲课,他就会去批改折子,或寻其他理由避开,久而久之,梅大先生没了听众,自然得抓些别的少年听他讲课。
布足道小时候就听过这位梅大先生讲课,同样的‘一节课’听了七百八十六次,真正能够做到倒背如流。
直到听到第七百八十七次的时候,他终于悟了。
静茶园内,先生讲课,学生们只好仔细听。
待到梅大先生尽兴,拿起了很多年前就准备好的讲义,才发现今日讲了半天,又忘记了切入正文。
望着这些来自中州各宗的嫡系子弟,布足道的眼瞳深处饱含同情。
一看这些人端正的坐姿与一丝不苟的神态,就知道他们听梅大先生讲课还不过二十次,等到百余次后,哪怕是木头也得裂开。
随着梅大先生落言,众人纷纷持礼,布足道持礼而敬,也紧忙走了过来,传了那句话。
然后两人看向了那位小文公子。
不过这不重要。
“散学。”
这位小文公子叫做文一叹,手中总是拿着一柄阴阳折扇,其间绘满了人间花鸟,给人一种谦谦有礼的轻浮感。
布足道并不喜欢这位小文公子,更甚于厌恶天璇子,所以选择长话短说。
一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