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前开始鸿雁城就叫做鸿雁城,秦客公也懒得去算这个很多年是多少年。
但那时鸿雁城还很小,尚无如今这么鼎盛辽阔,亦没有梧桐宴,一如广袤的东土疆域中无数旁的城,没有什么别致与特殊。
但秦客公就在这座城,在满是梧桐花盛开的月夜,遇见了那个让他倾心了很多年的姑娘。
那姑娘只是寻常散修,天赋比他还要差上许多,但性子温柔大气,长相儒静美丽,对他而言是值得付出一切的珍宝。
迎娶她的那日,是秦客公一生中最高兴的日子,他甚至记得那时他撒了九十九次喜钱,携手那个姑娘走了五次白首礼。
秦客公也做到了他当年的承诺,让妻子一生无忧,直至最后寿元大限,药石无灵。
只是不知为何,那年本应很难过的他,并没有特别难过。
那天,他们不仅拜了天地,拜了浮生大陆自古传说里,五位启明神明中主管姻缘的太素之神,更是与对方第三拜,一拜便是一生。
两人在相识的鸿雁城定居,创建了雁客楼,从那小小的武楼起家,渐渐伴随成长,将其打造成了鸿雁城第一宗门。
那道不甘的眼神,让秦客公惦念至今,甚至一度崩溃。
他认真的爱了她这多年,在她的眼里自己又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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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抵是妻子临终的那一刻,看向他的眼神中除了不舍与留恋,还有着深深的嫉妒与痛苦。
她要死了,但他还能活许多年,所以她不甘心。
所以在很多年轻修者眼中,梧桐宴会赋予人们好运气的姻缘,更甚于论道本身的价值,方才在这些年愈加声势浩大。
但谁也不知道,秦客公虽然确实一直在想念着妻子,想念的却不是她本人,而是她临终的那一刻,他没有问出口,她也再没机会回答的答案。
从那日起,秦客公就很少离开鸿雁城,过了很多年他开办了梧桐宴,引五域各方天骄前来论道。
世人都以为他是在怀念亡妻,故此才创办了梧桐宴。
他只想活着,然后想明白当年妻子那道眼神之下,所未能说出口的真意。
恰逢前些年,公子帝胤找了来,看出了他的执念。
世人都说他冷静敦厚,历经了岁月与年华的砥砺与打磨,颇有长者儒风,是罕见的沉稳之人。
只有秦客公自己清楚,他早已被当年的执念折磨疯了,成了一个冷静了很多年的疯子,对世间事已然漠不关心。
人已经死了,怎可能复生?
这是每一个修者入门之时,都会由师尊教导的,流传自上古传说中用以警醒世人的铁律。
他问自己,是否需要‘复活’妻子,亲口一问当年那个眼神之下,她究竟藏着什么意思。
秦客公有些难以置信,那一瞬间怀疑疯的并非是自己,而是公子帝胤。
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重活一世。
这是世间的铁律,无人可以逆乱,哪怕是当年实力近乎临至天地大限,万古无敌的太玄冥帝也不行。
是那位五大启明神明中的太始之神所言:
——世间没有两片相同的叶子,人也永远不可能踏入同一条河流两次,所谓的‘复生’根本不存世间。
听着帝胤的解释,秦客公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哪怕妻子‘复活’了,将不再是当年的她,但若是能够重复当年那一幕,依旧能够得到相同的答案。
那么公子帝胤,又是什么意思?
“我可助你将她‘复活’,以尸化妖,她醒来未必会再是你原来的妻子,记忆与过往皆烟云两断,但应该会拥有同样的思维与性子。”
“那么代价呢?”
秦客公想知道他这么做,对帝胤而言又能够得到什么?
他不想死,更不觉得人死后真的会有所谓的轮回。
——所以不如复活‘她’,再现当年问上一问。
但那就与他无关了。
“好。”
“我助你修炼尸道,以天下五域诸多后辈子弟的命源为引,化尸为妖,你助我让他们自相残杀,牵引生死大仇,引动五域乱局,血祭天下。”
秦客公这才明白,原来公子帝胤,竟是想重走当年太玄冥帝的老路。
站在灵桐之内,一如沉浸在深邃的蓝海。
他应承了下来。
不甘、懊悔、痛苦还有深深的嫉妒。
但是为什么呢?
那处幽兰水晶之内,封印着妻子的尸身,借由灵桐供养常年不败。
秦客公盯着她看了很久,依旧无法忘却当年的那道眼神。
以灵桐为媒介,早已被他抓在东雁塔与北雁塔之中的那些散修的命源,也渐渐溃散成灵力,化归到他一个人的身上。
这一刻,秦客公才终于理解天下三君为何那般畏惧‘尸道’,诸多所谓的正道修者,为何认为这种修法不应存于世间。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