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比原以为布足道也会是这类人,所以才布下了这一场戏,想要在梧桐宴前,寻照旧例打发时间。
所以他透过溪湖,观察到这书生与姑娘临近地城,方才将他们引了进来。
只是计划才刚刚开始,就再难进展下去。
无论是这个小姑娘,还是这个布衣书生,都不肯留下任何破绽,甚至没有像是过往的那些人一样,刻意试探路朝。
他们打定了主意,不相信路朝,却也不予戳破,只是利用他来避免许多麻烦,进而与自己见面,或寻这方血玉柱。
虽然结果与他设计的不会有太大不同,但看戏的乐趣在于过程。
即便是曾经所遇见的,被他‘引’入这座地城的其他谨慎之人,多少也会对路朝存留信任。
人们对自己帮助过的人,总会有种天然的优越感,这种洋洋自得会在意识中淡化许多不合理,进而让人松懈大意。
这两人让他的所作所为没有了任何意义。
“你到底为何丝毫不肯信任他?”诸比有些好奇。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救他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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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不成是他演的太差?”
但布足道与那些人截然不同,让诸比直接失去了观察的兴趣。
莫说他不信任路朝,哪怕连一丝试探都没有,就直接将其归为了‘敌人’。
这人心可真大,还是太看不起他了?
“有这方面的原因。”
布足道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诸比,静静的观察着那道血玉柱。
他发现竟然是真的阵法核心。
“同样不能。”布足道认真回答。
“无论他不像是受难者,亦或者是真正的受难者,我都不会信任他。”
听此,诸比略有了然,想来是路朝过往那些年,坑害了太多次旁的年轻修者,重复的台词太过熟练。
“若他在惶恐些,语无伦次些,如李飞儿那般是个新人,或许能骗得你两分信任?”
不信任就是避免所有麻烦,最好的选择。
这一回,诸比沉默了更久,看向布足道的眼神有些怪异。
假的姑且不论,即便是真的受难者,品性也未必会好,即便品性好,也未必不会因为对方的愚蠢给自己带来麻烦。
即便为真,品性与慧识皆佳,万一又有什么旁的变数呢?
布足道的回答很真诚,即便是身旁的初见姑娘,他至今颇有好感,但也未有真正的信任。
就像是对方至今,其实也没真的信任他。
“所以你不只是不信任他?”
“我只是不会信任,出门在外遇见的所有人。”
就像是很多年前,师尊凡尘路过天海崖,听闻不远处有方死城,被邪修三日前肆虐,城内子民皆被生生炼化,无一人生还。
三日内,临近诸城已经派遣了无数修者探查,却只能给那些尸骨尚存的人在山峡里掘一处安息地。
但即便如此,这位姑娘遇见了麻烦,他不能不管,就像是听见那些人的求救,哪怕明知有问题也要去救。
万一是真的呢?
想来作为凡人的父母根本不明白,那些邪修不是土匪,不会去挨家挨户的找人杀,会以整座城做祭阵,无论藏在哪里都是无用。
全城的人都死了,只有他因为体质特殊,意外活了下来。
但凡尘沉默了片刻,还是去看了一眼。
在茫茫的废墟与满城的尸骨中,他在某处枯井里发现了尚是婴孩的他,被父母裹在了襁褓里,放置在了枯井深处。
而如他一般的人,举世罕见,可忽略不计。
“您为何要做这种无意义的事儿?以您的身份与地位,这有些奇怪。”
布足道是在稍微长大之后,得知了这个故事,哪怕略有些难过,但他更是不解。
若非是如他一般,被上天赐予了神异体质的人,无人能够在那等程度的邪阵中活下来。
万一那些屠城的邪修手下有漏网之鱼,活着的那人正躺在黑暗的深渊里,渐渐被绝望吞噬摧残
举手之劳,何不拉人一把。
那时凡尘的回答同样简单,并没什么深意,只是一种习惯。
“我在想,万一呢?”
但他们终究是活了下来,娶妻生子,宁静且祥和的活着,这对于他们本人而言,是无可代替的意义。
只是凡尘也没想到,他那次会遇见拥有‘圣人之命’的婴孩,好似上天赐予的福运。
哪怕他一生无数次重复了这样无意义的事情,只仅仅因此救了不到十三个人。
这十三个人中,绝大多数是因为奇迹存活,且无力修炼的凡人。
然后这个婴孩成了他的亲传弟子,未来能够执掌圣域,秉持天地之命,护佑中州万万子民。
——因此又有更多人能够得救。
“所以我信任他们与否,与我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