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梦蓁蓁一问,梦不语止住了手中的汤匙,那颗黑芝麻馅儿的酒煮团子又放回了瓷碗中。
她为何要生气?
思衬着女儿问的这个问题,梦不语不知该如何回答。
因为她没有生气。
她只是有些难过,有些迷惘。
这是一种很复杂的情绪,就像是不久前,她在竹林小筑间自己关在屋里的那一夜。
与凡尘二十年的夫妻,她从来便不认为这份感情是假的,何况两人已经有了儿女,有了共同的家。
但她真的不确定。
有些难以接受凡尘的真意,亦或者她自己那时的心情。
若是凡尘有旁的目的,她便是万劫不复。
梦不语当然不怕死,但她害怕已经历经了七百年时光,方才失而复得的家只是虚妄,然后她会再次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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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伴了二十年的夫君,一直都在欺骗自己,而且是她根本无法反抗的那种欺骗。
无论是两人的实力层次也好,谋略算计也好,梦不语都自知远不是凡尘的对手,何况而今连心都被俘获。
弥漫的忐忑与不安,让她不得不离开凡尘,与那位成亲了二十年,却至今才真正了解的夫君暂时分开。
——其实她不是负气出走,只是因为难过与迷惘而逃避。
重新拥有后再失去,远比杀了她,更让她痛苦。
而想要做到这一点,对凡尘而言很容易,或许只要一句话就足够了。
梦不语想要将这件事情暂时瞒下来,不仅是想给凡尘找些小麻烦,却也是她此刻罕有的能够缓解压力的小办法。
“我没有生他的气,你莫要担心。”
这自然就不好与女儿说。
何况若是解释了这件事儿,或许也得顺带告诉女儿为什么,就会让女儿与一旁的魅烟行知道,原来那位她们一直咒骂的帝鸿圣皇,就在竹林小筑。
“其实尊主姐姐何必气自己,若是先生真的气着您了,大不了您去打他一顿啊。”
魅烟行显然不觉得梦不语安慰梦蓁蓁的是真话。
梦不语浅浅的笑了笑,揉了揉梦蓁蓁的头,她当然知道女儿这些日子,也为她担忧了许久。
魅烟行则是趁着梦不语没搭理她,赶忙吞了好几个酒煮团子,果馅与浸满了甜酒的糯米味,弥漫在唇齿间,甜丝丝软绵绵的,回味盎然。
大抵是心口真的被割了一刀。
既然如此,总得有个出气的办法。
跟在梦不语身边数百年,魅烟行还没见过梦不语如最近这些日子难过,简直整个人像是被刀子戳过。
这还哪里是那个叱咤北疆的至强者,又怎么会是云淡风轻的不语魔尊应该展露的憔悴。
反倒是梦不语无甚表情,眼瞳中深处是另外两人看不出的无奈。
“假如我打不过怎么办?”
听到魅烟行的‘建议’,梦蓁蓁暗搓搓替父亲担忧,然后小心翼翼的看着母亲。
母亲可别真动手啊,以她的境界实力,若是真恼了,父亲那凡人之躯
“您什么时候学会开玩笑了?”
这同样是件稀罕事儿。
言语很轻,落在魅烟行与梦蓁蓁耳中,却觉得听错了。
尤其是魅烟行,见着梦不语若有若无的笑意,不禁偏着头,妩媚的眸子睁的老圆,像是孩童一样吃惊。
开玩笑也没这样的。
真当她们是傻吗?
就连梦蓁蓁都担忧的看向了母亲,看来这次父亲是真的伤到母亲了,让她性子都有些改变。
但两人自然不会以为,梦不语说的是真话。
九阶至高境的修者,对于天下五域而言也就那么些,意味着纵横天下的真正强大,是大自由境。
她母亲若是打不过,那人得有多强啊。
梦不语哪怕年纪尚轻,又曾修炼过九死不悔,伤了魔魂的根基,加之三百年前诛杀天鬼魔尊的伤势并未真的痊愈,只是好转。
但她毕竟是魔修九阶,无劫境界。
父亲会不会是某位隐世大修,隐姓埋名于世间,想要邂逅一段美好情缘,游历天下百载,最终在云城与母亲相遇
戏本子都不会这么写啊。
总不可能是帝鸿圣皇那一级数的吧。
一瞬间,梦蓁蓁想起了魅烟行议论她哥哥的灵修天赋之时,曾经开过的玩笑。
“我就是说说而已,毕竟是我夫君,我怎好打他。”
这话便合理许多。
真当她母亲瞎啊。
果不其然,片刻后梦不语就自己否认了。
“那您就算在生气,总得给父亲一个机会吧?”梦蓁蓁又想到了什么,小心翼翼提醒道。
她们就这么满北疆的跑,恐怕父亲倾尽全力,一辈子也找不到。
哪怕她是北疆天门的魔尊,但夫妻之间贵在和睦平等,任何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