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那呆书生闲看云卷云舒,观四季花开花谢,等到儿女渐渐长大成家,便能与他游览五域山水,人间白首。”
这是梦不语私心之下,最大的愿望。
从那一刻,梦不语其实就已经清晰的认知到,云城的那个小小家,远比她的生命更加贵重。
无论是夫君还是两个孩子,都是她一生最大的幸运与归宿。
她披星戴月的赶了回去,甚至枉顾了未曾完全痊愈的伤势,引动身体难以承受的实力赶路。
结果却让她那样意外。
所以不久前,围攻血煞炼狱的那时,得知炼血海去了云城,她近乎茫然无措的要发疯。
儿女皆不在云城尚安全,但夫君却一直都在那里。
或许有些。
难过吗?
夫君无事,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但也将将明白,原来她才是一直被诓骗的那一个。
生气吗?
其实是没有的。
就像是那日与夫君凡尘所言,她并不恨他,也没有怀疑过他会有恶意,只是有些难以接受。
或许也有些。
但会恨真的怨恨他吗?
她不怕背叛,哪怕是整个北疆,她更不怕死,哪怕是粉身碎骨,但唯独云城那个小小的家,是她最大的软肋。
而今出了些短时间难以接受的变数,她确实不知如何是好。
但二十年的感情绝非作伪,儿女所延续的血脉,更是家中的羁绊。
——其实她只是害怕罢了。
山峦之上,遥望着漫漫翠树,轻看着层层雾云,她又沉默了很久。
难得像是一个小姑娘,蜷着身子坐在了地上,显得有些弱小无依,像是在对某人说,快来哄哄她。
即便心底知晓,绝然不可能像是七百年前梦海阁被毁般一无所有,但总归还是彷徨与不安。
原来自己的夫君是那样了不起的人物,远比她要强大太多,只要他愿意,便可以轻易摧毁她的人格与尊严。
时间缓慢流逝,等到梦不语再度下山时,已然日薄西山。
“您与父亲知道,他究竟会怎样来与我解释吗?”
接下来与凡尘之间的问题,只能静静等待。
但不能等的麻烦,还有许多,总得提前解决。
绯色穿透浓浓的云雾,像是染了一层朦胧的红霞,浸了许多美好与绚烂。
梦不语重静了心情,显然比之前欣然许多,眼瞳深处的情绪再度归于平静。
“尊主姐姐,咱们是赶回天门,处理血煞炼狱的收尾,还是去东土或南岭,与那两位交换一下,有关尸道邪祟重现于世的情报?”
前一个问题,终究是灭了六大魔宗之一的血煞炼狱,对于北疆的动荡不小,她作为天门魔尊,总得去主持大局,以防有人借机生变。
即便是夫君的妻子,是一双儿女的母亲,总归还是北疆的魔尊,是天门的尊主。
这一次,梦不语让魅烟行取出了琉璃画舫,三人不在步行,认真赶路。
去与她们商讨,总归能获得些新的建议,让北疆防患于未然。
听着魅烟行的建议,梦不语轻轻摇头。
后者则更为简单重要,尸道邪祟重现于世,于天下五域都是大患,是头等大事。
但涉及尸邪真正的辛密,天下间了解的人实在不多,恰巧梦不语所熟识的人中,那两位金兰义姐,有足够的资格与年岁,详知这些状况。
梦不语的声音很轻,却蓦然有些冷。
魅烟行则是愣了愣,眼眸中略有愕然,转瞬变的诧异,继而浮现同样的寒冷。
这着实是不错的建议,两件事儿都是急事,但她现在还有一件更急的事儿。
“我们得先去三生峡,处理另一件事情,那应该能成为之前所有问题的破局点。”
虽不知梦不语发现了什么问题,但魅烟行瞬间就能猜到。
对彼岸红尘极有感情的梦不语,往往提及彼岸红尘总是温柔与怀念,唯一能让她感到憎恶的人,也只有那一位。
“您去彼岸红尘,是要找那位?”
——刹那芳华,紫千红。
唯一的问题是,她是音夫人的嫡传弟子,无论是年岁还是在彼岸红尘的资历,比梦不语都要高许多。
况且那人的修为实力,亦是彼岸红尘第二位,仅次于音夫人之下。
事实上,魅烟行也不喜欢那位。
行事风格太过冷酷无情,事事利益为先,与彼岸红尘的作风极为不衬,惹得宗门上下都颇有微词。
无聊之下,她托着腮,静静的伏在船侧,望向了中州的方向。
真不知先生与尊主姐姐闹什么别扭,连孩子都有了,还能和离咋地?
只是过往哪怕在不喜紫千红,看在音夫人的情分上,尊主姐姐都不会苛责半分,这次那人是惹了什么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