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其实只是一幅很普通的试卷,普通到和标准答案除了用词习惯与阐述方法之外,几乎快要没有一点儿不同。
更微妙的是,这封普通的试卷中的用词习惯更加准确,阐述方法更加简练清楚,就连字用的都是书法大家级别的簪花小楷。
很像是精于雕工的老木刻师傅,花费了许多年修改出的印章,多一分太肥,窄一缕太瘦。
精准的无比真实,却又因为太过真实,落入眼中有种真实的虚假感。
谁也不知,那份试卷最后流转了几手,经过了几眼,因为所有阅卷的宿老们都觉得不可思议,手手传递。
一袭华丽且珍贵的火鼠袍子衬着这位华贵的公子雍容的气度,凌厉的凤眼之中也罕见的泛着些闲适与得意。
作为近万与宴者中所得分筹最高的一人,他觉得理所当然,但那六十二筹的成绩,也让他有些得意。
正因为做过这份试卷,他才能够明白这份试卷的分量。
单是张老就看了四次,李老看了六次,也许阅卷的宿老人数一定,但经手的总次数却说不好。
直到很久后,这封试卷在所有人的权酌下,直接递给了高台之上的东郭先生,给了他们认为最准确的一个分筹。
沉日门内的广场间,钟羡阳站在最前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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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他一般六十筹,甚至超过他的同辈天骄男修,整个中州他所熟知的,也只有经纶榜上的前四位。
这四个人中,他见过经纶榜第一位与第三位,分别是行舟宫的小文公子与日曜斋的韩公子,确实可怕的离谱。
尤其是那位小文公子,无论是实力境界,还是博览群书的能力,都让他望尘莫及。
没什么价值,只是单纯的非常难,就是在恶心人。
恐怕莫说北疆,哪怕放眼书生最多的中州,那些巨擘宗门自幼备受严苛教育的嫡子,也未必能轻易达到二十筹。
至于能上三十筹的人,更是寥寥无几,是天骄中的天骄。
钟羡阳已经开始沉思,他等会儿临上高台,应该说些什么话,怎么说?
是谦逊多一些,还是嚣张多一些,亦或者语气年少孟浪些,还是少年老成些?
这些话当然不是说给诸多与宴者听的,更无关东郭先生和蕊梨夫人,而是说给那位不语魔尊听的。
那等天骄人物只要不年少殒落,未来势必会成为一方巨擘宗主。
幸运的是,如小文公子与韩公子那等人物,不可能出现在这种层次的斩九礼中,更不太可能来北疆。
那么这第一礼的头筹,就应该是他的了,理所应当作为头筹,他也能获得一些权利。
想着师尊的那位独女,那个他年少时视若女神,总想要将其束为禁脔的姑娘,他的心中就泛起寒意。
——你能够勾搭旁域的年轻天骄,像是青楼妓子一样,对天下四公子中的三位自荐枕席,却连施舍的眼神都不肯给我。
“现在,我有更好的选择了。”
也许这些话要流传到那位耳中,会用很久的时间,但势必能引起对方的注意,那么他过些年,在去向那位小梦圣女提亲的机会,就能能有把握一些。
“焚圣神谷而已,师妹你觉的我真的会稀罕吗?”
钟羡阳不禁扬起嘴角,本算的上是俊秀的脸庞,闪过一抹嘲弄。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总是会有翻身的时候。
那么,现在。
钟羡阳等着那位东郭先生叫他的名字,微缓的眉宇间透着难言的激动。
那么无论是如焚圣神谷那位墙头草一般的师尊,还是他那个只会攀附权势的唤作钟声儿的师妹,都将成为他的踏脚石。
等到他能够迎娶那位小梦圣女,曾经看不起他的人便再也高攀不起。
待不语魔尊百年之后,他与小梦圣女成为天门新的执掌者,无论是他那位唯唯诺诺的愚蠢师尊,还是像个女表子一样的可恶师妹,都要像是狗一样,伏在他的身前。
他没有叫钟羡阳的名字,也没有叫任何人的名字,竟是在发呆?
蕊梨夫人不解的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悦,觉得这些中州的书生就是无用,无论在台上还是床上。
“别忘了你在做什么。”她轻声斥了一句。
不是因为这种层次的斩九礼而激动,只是因为这是他踏脚石的第一步,是他改变人生的最重要节点的第一步。
奇怪的是,许久无声。
高台之上,接过一张试卷的东郭先生皱眉无言,似乎完全忘记了他在做什么,只是怔怔的看着卷子。
与沉日门内不同,祖魂殿的气氛很是微妙。
今日除了那位小梦圣女被关在云水阁,所有有资格来祖魂殿的人都在。
东郭先生这才想起,第一礼的头筹应该上台讲话,但他没有按照原先的想法,唤钟羡阳的名字,而是仔细看了手中试卷上的名字。
等等,这什么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