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大祭临近,算算日子,布足道与梦蓁蓁这几日便能归来。
凡尘走了。
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觉得等到他静心走到,梦不语进攻魂傀古寺的时间,也差不多了。
至于与布足道和梦蓁蓁相逢,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
他毫不怀疑弟子的聪慧,多半已经猜到了什么,至于女儿知道与否,意义不大,并不影响她的平安与顺意。
行路间,因是静心,他走的并不快。
就像是在心中预估的时间,哪一天到哪里,在哪里做些什么,都清晰明了,在脑海中有足够准确的轮廓。
但与之前的区别不大,旁的外人依旧无法进来,不可能对竹林小筑的一草一木乱动分毫。
凡尘进了去,从前院走到了后院,踏在石子路上,任由清风吹拂。
没几日,还是回到了云城。
云城的那间竹林小筑,在他们离开之时,竹空君重新修葺了一次,独自添加了护佑的阵法。
:rg
后者很好理解,众人离开之际,长子将所有的羽鸡都收纳在了乾坤袋里,一同带走了,仿佛鸡在人在。
但前者,他书房里那些东西呢?
这间小院还是一如既往,那些碧翠的挺拔的竹迎风瑟瑟,似艳阳般红火的彼岸花,错落在院落间,像是一抹抹晶莹的红石点缀。
小院如旧,除了他的书房里,少了些如龙毫笔之类的藏品,后院里没了那些羽鸡的叫声。
凡尘轻笑一声,继续漫步在院子里。
一片竹叶恰好落在他的肩头,轻轻掸落,好似时光荏苒。
“是蓁蓁回来了一趟吧。”
在心中稍加推演,凡尘大致便猜到了什么情况,大抵是妻子当真没有告诉女儿,是在向他示威。
这或许都要感谢,极少打伞的他,恰好看见一个辛苦的卖伞妇人,于是心生怜悯用二两银子买了一柄黄纸伞,才有了之后所有。
若是二十一年前,他刚好没有来云城,亦或者没有路过云桥,甚至当时没有下那场雨,或许就不会有如今。
无论是早一刻,晚一刻,都会改变一切。
但凡尘自己知道,他相信梦不语也知道。
因为他们两人很像,走在一起的原因更像。
很多人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喜欢上云桥的那个姑娘,就算是知晓真相的竹空君,与不知晓真相的长子,听到那个故事后也都不解。
这一幕当然很美,哪怕落在凡尘漫长岁月的生命里,也是一幅难忘的绝美画面。
他欣赏美,却不会因此倾心。
起因自然是因为烟雨朦胧中,云桥上的那一眼。
那一眼当然很美,如诗如画的素裙姑娘,墨黑如瀑的纤柔长发,她静静的拿着那支可爱的小兔爷糖人,望着云河上匆来匆去的蓬船。
静的有些孤寂,默的有些可怜。
天地在下雨,缓而急,行人在归家,快而欢,世间的一草一木都在摆动,山川与河流都相互依偎。
或许是因为他见过的世间美丽极多,或许是因为天生性情,对这般美丽没有太多亲近。
直到他看到了那位素裙姑娘的沉静的眼眸。
——与他过去的人生很像,与那时的他更像。
哪怕凡尘拥有些朋友,甚至无夜与羲和算得上挚友,在圣域他同样拥有值得信任的竹空君与兰未雪作为同伴,亦拥有了如子如女的两位小辈弟子。
只有她一个人很孤独的站在那里。
静静的看着这个世界,隔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疏离与难过。
看到云桥之上的那个素裙姑娘时,他瞬间觉得,那人很像他,就像是另一个自己。
人们总是会被与自己相似的人吸引,所以凡尘看了过去。
按理他不应该孤独,以他的身份与地位,也没有任何缺憾,不应该难过,但这是不正确的。
仿佛生命里依旧缺少着什么,无法圆满,总是孤独的看着整个世界,世界无趣的回望着他。
对方于他的观感,似乎也很相似,凡尘能够感觉的到,于是很顺其自然的,他提出了一同游览云城,得到了回应。
那一天,雨初晴,他们一前一后,走在云桥之上,走在云城的街里,走在各处的山水景间。
这当然不足以让他动心,但他愿意接触看看,比如先与那姑娘说一句话,吃一顿饭,问一问名字。
于是在那间卖酒酿团子的小摊儿里,他得知了对方的名字,梦桃桃。
凡尘猜到了这件事情,欣然的笑了笑。
临至夕暮,两人别离,凡尘问了那姑娘的住处,她略顿似有些意外,但还是回答了是哪家客栈。
偶尔会搭一句话,更多的时候一句话也没有,像是根本不曾相识的陌路人。
——原来她也是个不太会与人说话的人。
不知是不是意外的合拍,亦或者两人都不觉得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