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的是,他没有死,还活着。
那么当年被刻意遗忘的算计,就成了累赘。
为了保证那道后手的完美与绝对,就连凡尘自己,都抹消了自己那一夜的记忆,以至于没有任何人能够算计。
连他自己都被算在其中的一局,自然是无法可破的,最完美的一局谋算。
——凡尘可以不害怕太玄冥帝,但却无法不害怕他自己。
正在他思衬解法之时,紫千红来了。
因为凡尘不确定云天梯深处的星海里,埋着的那道后手,会不会算计到他自己。
苏醒后的这些年,他没敢去过云天梯的深处,更未曾踏入那片茫茫星海,罕见的产生了畏惧的情绪。
她似乎喝了些酒,手里提着一只银质的小酒壶,里面装的还是酒,但闻着甜腻的味道,似是加了杏花蕊的荔枝酒。
她眼眸中不知为何泛着羞意与决绝,唯独没有贪婪与欲念,像是清澈的明珠,美丽又好看。
洗砚台前,今夜月色很美。
小姑娘穿着一身浅薄的瑰紫色纱衣,柔软的缎带束着更加柔软的腰肢,哪怕面容稚嫩,青涩的身姿已如牡丹出绽,透着些恬静的甜意。
本以为是这样的,谁曾想她抱住了他的腰。
轻轻一揽,让凡尘意外的没有躲开。
所以凡尘也没有防备,静静的笑了笑。
只当是小姑娘一如往常,来找他说话散心,左右闲来无事。
有的只有白茫茫的干净。
“我或许有办法治好您,这应该就是我活下来的意义。”
或许是因为始料未及,或许是因为从未想过这个腼腆的小姑娘,会有如此大胆的一面。
更重要的是,凡尘不觉得这丫头的性子,是那些会自荐枕席的女子一般轻浮,在她的眼中,他也寻不到任何贪婪与渴望。
仔细思索之后,紫千红却不觉得天赋平庸的她,能够做到太多事情。
哪怕吃过天道命木的果实,她从无法修炼的凡人,可以踏足修路,甚至比寻常修者走的更远,但这依旧不是她的天赋与优势。
既然每个人都有活下来的意义的话,那么她的价值呢?
能够被人们所承认的,值得音夫人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所拯救她的价值,理所应当是她对这个世界,所能够做到的最大回馈。
——或许是凡尘。
经过仔细的思索,以及诸多情报的整理,紫千红想通了一件事情。
与那些天骄相比,同境界内,她的真实战力要弱许多,依旧远远达不到能回报音夫人的能力。
那么,有什么是她能够拯救的,对这个世界具有重大价值意义的呢?
——只求一夕欢愉,她便可以结合这两个优势,做到这件只有她才能够做到的事情。
“我可以用九死不悔的功法之力,将我被天道命木果实淬炼过的神魂碾碎,供养给您当成‘药’。”
天道命木的果实,已经被她吃了,旁人自然便没有办法从中受益,况且果实本身,于神魂重伤的疗效不佳。
但恰巧的是,她吃了天道命木的果实,神魂极为浑厚,亦修炼了九死不悔,可以将自身潜力顷刻压榨干净,最巧的是,凡尘正是神魂道伤。
或许也只有做好这件事情,才能够证明她活着的价值,才能够证明那些人的责辱与咒骂是错误的。
她活着,是有价值的。
那般,凡尘不说痊愈,至少也会好上大半。
这是只有她才能够做到的,天地间再无人能够做到的事情。
他思衬了片刻,觉得这个小姑娘真的很可怜。
于是他忍住了推开她的心思,轻轻拍了拍她的头,示意她自己放手。
并非无意义的浪费了音夫人的性命。
星光之下,洗砚台前,凡尘静静的张开双手,没有任何抱住紫千红的意思。
“这个答案找寻起来,最终会很困难,但却是人生中最有意义的事情之一。”
清风拂过夜色,吹动小姑娘瑰紫色的纱裙,让她看起来有些茫然。
“你的价值不应如此。”凡尘略顿,认真道。
“也许我们每一个人,最终都不是在为自己而活,但自我的价值却永远归属于我们自己。”
她已经和音夫人打听清楚,若是凡尘无法治疗好这神魂道伤,大约七百载岁月左右,他便会真正身殒,药石无灵。
哪怕世间诸多大道,也绝不可能在拯救他。
她轻轻放开了环抱着凡尘的手,后退了两步,眼眸中满是灰暗的空灵,像是急需得知些什么,却连她自己都不知那是什么。
“那您就不怕死吗?”
凡尘笑了笑,在夜色中分外的耀眼,让小姑娘看的有些痴。
“当然害怕。”
这是很令人遗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