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暂时歇在了偏殿,音夫人在默默的熬着药,没有对晚岁真人的话做任何表态。
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在熬时间,想来晚岁真人也明白这件事情。
但谁也明白,这是无意义的选择,不可能有人来救他们,否则晚岁真人也不会如此稳若泰山,给了她们一天的选择时间。
偏殿内,众多彼岸红尘的弟子与宿老们,都渐渐被绝望与死亡的恐惧所笼罩,但谁也没有选择低头。
或许同意晚岁真人的想法,她们这些人与所选择的一些亲友都能够活下来,但剩下的九成师姐妹要怎么办呢?
没有人知道这个答案,但想到这件事情的人们,忽然发现愈加的绝望。
她们就像是米缸里到处乱窜的老鼠,那位苍老随和,却宛若地狱冥王的道人,就如同嗜血的猫,趴在米缸之上,冷漠又戏谑的看着她们。
这在那人看来,或许只是一场有趣的游戏,或是为了别的什么,但她们却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音夫人不可能同意这件事情,她们的心也大都过不去这道坎。
“那位晚岁真人与音夫人不是故识吗?他既然了解音夫人,为何还要给出这个条件?”
是同样在等待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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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药熬好了。
没在偏殿内的,诸多愈加觉得不对劲的彼岸红尘高层,也同样聚拢而来。
晚岁真人没有将这些人屏隔在外,只是依旧不允许所有进来的人出去,更不许消息传递出去。
偏殿内同样不算小,供得下所有人休息,但绝大多数人都在殿内。
音夫人正用紫砂小锅熬着调理神魂与经脉的汤药,自然是彼岸红尘最好的灵药,仿佛紫千红根本就没有叛出过宗门。
同样,许多弟子与宿老们,包括鸣筝等人,都在愤恨的看着紫千红。
彼岸红尘另外的两位镇宗长老与各门长老,同样来了。
所有人进到偏殿的那一刻,都沉默了很久,神色各有复杂。
就连烟芋芋都情绪难言的看了紫千红一眼,她原本以为自己应该是怨恨这位紫执宗的,但见着她苍白的脸色与大伤未愈的惨状,还是有些于心不忍。
鸾叶、玉凤等人自然进来了。
烟芋芋进来了。
灵姑等人进来了。
旁人却无烟芋芋这般细想,尤其是灵姑一脉,见到端坐在音夫人身旁的紫千红后,端和的脸色瞬变,有些恶毒与激动。
“师姐,如此大逆不道之徒,而今束手归来,理当严惩!”
任谁也看得出,灵姑这一瞬间,很想杀死紫千红。
——这位紫执宗过往这多年,手段激进狠厉,强横不讲理,甚至会与音夫人作对,但她真的做过什么不可原谅的恶事吗?
似乎也没有。
她们不是一类人,更不同道,却未必一定是针锋相对。
唯一让人奇怪的是,灵姑往时一向是大度的性子,或者说在众人面前所呈现的,极为大度和善,哪怕心有淬毒,也不会表露出来。
为何这回就肆无忌惮了?
难不成是觉得所有人都要死了,在临死之前,也就没必要伪装,甩了一回真性情?
却不知为何,或许是忌惮于音夫人的脸面,终究是没有提出杀死紫千红。
但这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灵姑的命源本就几近枯竭,难得寻到阴阳玄灵草,有望在延寿更久,却被紫千红夺走了半根,还被重伤,不怨恨才是怪事。
或许是灵姑刚才没直接提杀死紫千红,音夫人的脸色还不算难看,又呆滞的摇了一会儿扇药的蒲扇。
直到灵药终于煎好,她细心的盛在了玉碗之中,轻轻吹凉,一勺勺喂给了紫千红。
还像是小时候喂她吃药一样,很是细心与温柔。
没有人责怪灵姑,不仅是身份不够,更是理解她的心情。
因为许多人都想紫千红死,理由各有不一,但结果却是同归。
主坐之上的音夫人仿佛没有听到,端坐在椅上,依旧悠悠的煎着灵药,看着青烟袅袅的水汽,眼眸远散,不知在想些什么。
——但音夫人却并不后悔,现在想来也没有后悔。
“我有些不明白,你为何要那样做?是我对你不够好吗?”
音夫人的声音没有苛责与斥骂,有的只有难过与悲伤不解,她习惯性的从乾坤袋中逃出一块蜜饯,喂给了紫千红。
音夫人一生没有成家,更没有过道侣,自然没有子嗣,在她看来彼岸红尘的万千弟子都是她的孩子。
但真正定下名分的,只有紫千红一个。
这就连音夫人都感到有些神奇,当年只是心绪隐动,便做出了这个决定,但实际上回想起来,毫无道理。
“还是我平日里对你的教习过于严苛?”
音夫人想到了这个问题,这或许是她自己的疏忽,才让紫千红感到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