袖口挽起，匕首贴着手腕，手指微微颤抖，沐七夕迟迟没有割下去。

她在害怕啊！

她怕会毁了这粒珍贵的药丸，会毁了所有人的希望。

最重要的，她怕会毁了百里连城的生机。

不管喜不喜欢他，嫁不嫁给他，要她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慢慢死去，她做不到啊！

“大小姐……”

天一盯着她颤抖的手指，始终认为她是怕痛，若不是王爷在旁边看着，他几乎忍不住想冲上去帮她割这一刀了。

反而是平时急躁沉不住气的玄一此时隐忍许多，看着沐七夕的眼里有着信任和鼓励。

百里连城抬手握住刀柄，轻轻摇头：“夕，别勉强。”

他相信她。

她不是自私的女子，断然不会因为怕痛这种简单幼稚的理由就置他于不顾，她会这样犹豫为难，肯定有她说不出的理由。

每个人都有自己说不出口的秘密，他是，她肯定也是。

无论如何，他不想让她为难。

“不行，我们这么多人准备了十多年，好不容易看到点希望，我不同意放弃。”

虚无公子第一个表示反对。

天一和玄一没有说话，但那两双眸子里分明写着：反对放弃。

“小叮！回答我！我的血有没有解毒效果？还有没有其它办法？回答我！”

沐七夕不在乎他们的误解，在心里不停地呼唤着小叮。

可是向来有问必答的小叮，这会儿却像是睡着了，怎么喊都没有反应。

气得沐七夕咬牙切齿：“坑货小叮！你真是越来越坑了！”

“夕，没关系。”

百里连城已经把匕首从她手里拿了过来，温柔地对她摇了摇头：“别哭，别怕，我在。”

可他越说，沐七夕的眼泪掉得更多。

这个人，是真的对她好。

明明关系到他的生命，明明她给不出任何理由，此时任何的责怪都不过分。

可他，却仍是云淡风轻地对她笑，完完全全地相信她，甚至还反过来安慰她。

“我试！”

看着他漆黑深邃的眼睛，那里面倒映着她的影子，只有她，如此纯净，如此真挚。

沐七夕心口一热，冲动地许下承诺：“如果失败了，我陪你死！”

房间里所有人都被她这句话震得不轻。

尤其是百里连城，那双斜挑向上的桃花眼猛地睁大，继而迸发出无比夺目的光彩，连呼吸都微微急促。

摇头，再摇头，他道：“不要死。”

沐七夕没有回话，心里再次呼唤了两次小叮，仍然得不到回应。

她拿过百里连城手中的匕首，贴近手腕。

这一次，再无犹豫，一刀划下！

这一刀割得不浅，鲜血泉涌而出，顺着刀刃滴到碗里，滴到那粒纯白的小药丸上。

所有人都屏息静气，死死地盯着那粒药丸，心里不约而同地只剩下一句祈祷：

变红！

快点变红！

鲜血滴落得很快，小药丸的周围很快便集聚了一滩鲜血，可是它稳稳地躺在那里，无动于衷，完全没有变红的迹象。

沐七夕的手腕还在滴血，此时她已经顾不得会不会流血过多，只一心盯着小药丸，心里在呼喊：“变红啊！快点变红啊！”

全屋子，只有百里连城的注意力不在那粒小药丸上。

他拿过旁边准备好的白条缠到手上，再拉过沐七夕的手腕，压住伤口帮她止血，又亲自给她上药，包扎。

每个动作都十分小心仔细，生怕弄痛她一丝一毫。

等了半响，沐七夕的手腕被包扎完毕，碗底的鲜血已经开始凝固，可是那粒小药丸却仍然纯白晶莹，完全不受影响，躺在那里白得刺目。

第一次，沐七夕觉得这种珍珠白的颜色是这么讨厌。

失败了吗？

所有人的心头都沉重地压着这四个字，可是所有人都还在等着，没有人吭声。

仿佛不说出来，就还有希望。

啪——

一声轻响，轻微得如同花瓣绽放，几近无声。

可是听在所有人的耳中，却是如同雷劈，震得耳膜发疼。

因为，那粒小药丸，那粒整整炼制了十年，耗资无数，承载了所有人希望的小药丸，它——

碎了！

就那么突然地，近乎无声地，却又实实在在地，碎在所有人眼前。

直到碎了，它也还是晶莹剔透的白色，毫无瑕疵。

失败得彻底。

房间里寂静无声。

所有人的视线都还盯在碗中，似乎回不过神来。

“啊哟，女人，你果然厉害啊！它居然碎了！”

虚无公子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听不出是笑是责，可怎么听都觉得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成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