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把我送到小区都十一点多快十二点了。抬头看了看,家里灯火通明的,看来张萍和赵连贵两师徒都没睡。大概是担心我的安全。还在等着我呢!
不知道是因为酒劲被夜风激得上了头。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心里突然有点酸涩,眼睛也跟着有点发酸起来。就这么站在楼下没动,抬头朝上看着。
我十六岁背井离乡出来闯荡。一边打工一边到处张贴小广告寻找嫂子的下落。其中的辛酸只有自己知道。在一天一天麻木的苦熬中,“家”这个概念几乎成了记忆中的一层浮光掠影。
少年时在工地背砖头背得肩膀破皮发炎。捞沙石捞得双手水泡被磨破出黄水……去餐厅打工被顾客刁难的时候……不是不难受,也不是不委屈。也曾经懦弱地躲在床上心酸流泪。
可再苦也得忍着,因为我没有家了,没有人会关心我辛不辛苦,没有人在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往回走的时候给我点上一盏温暖的灯火……
久而久之,我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可现在看到从落地窗透出来的灯光,我知道自己其实对温暖还是有所期待的。只是因为求而不得所以才刻意隐藏真实地渴盼而已。
现在好了,这个城市里。终于也有一个地方可以被我称之为“家”了,也有人会在家里点燃一盏灯火等着我安全归来了。
心里、胸腔里好像被什么东西撑得有点鼓鼓涨涨的。我慢慢吁了口气,正要抬脚往前走,身后响起了车门被打开又被大力关闭的声音。
“我说你站在哪里抬头看什么呢?有裸女要跳楼?”金雷走到我身边。也学着我的样子抬头往上看。
麻痹的,老子难得感性一回。气氛全被这家伙破坏光了。
我抹了把脸。“没有要跳楼的裸女,你要是愿意脱光了往楼顶外沿上站上那么一站,或许明天会制造一个裸男跳楼的话题。”
“老子为什么要跳楼?”
“我怎么知道?”我摆了摆手。“上去了,你们回吧!”
抬脚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身后传来金雷的声音。“别忘了,你只有十天时间!”
你特么才只有十天时间呢?老子才二十出头,不活到八,九十都不算活够本。想了想,又懒得和这种脑神经粗大的家伙费唇舌,摆摆手权当知道了。
*
走到家门口,刚把钥匙掏出来还没来得及开门,防盗门就被里面的人率先一步打开了。
一抬头正看到蓝菲那张毫不掩饰地写满了担忧的脸。
“你怎么才回来?”她一伸手就把我拉了进去,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打量了一个遍。见我完好无损,这才轻轻松了口气,然后掩住鼻子。“一身酒味,你喝了多少啊?也不知道打个电话过来,不知道人家会担心么?”
她的担忧是真的,嫌弃我一身酒气也是真的,就是后面那句未免有矫情加示威的嫌疑,连“人家”这两个字都出来了,我要是不知道这丫头是在故意说给谁听,就白在销金窑混那么久了。
“没喝多少!”知道了也得配合啊,不然这妮子还不知道要闹什么幺蛾子呢!
换了拖鞋进了客厅,果然看到张萍和何思雨排排坐在双人沙发上,三人长沙发上坐着的是赵连贵和蓝溪师徒,只有单人沙发空着。可想而知在我回来之前,这齐齐整整的五个人盘踞在客厅里会是怎么样的架势和气氛。
我转头看了看,电视机开着,却只有画面没有声音,再看看坐在原处不动的几个人,觉得很有点诡异的味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么?
我用眼神询问蓝溪。
他对我挤了挤眼睛,看看张萍她们那边,又看了看他姐。
很好,这小子很机灵,表述得很清楚!在我回来之前,张萍和蓝菲肯定又大战三百回合了。
我无奈得想要抹脸。
“那什么,你既然回来了,那我就去睡了!年纪大的人陪不了你们年轻人熬夜。”老赵仔细看了看我,见我全须全尾的没什么损伤,站起来第一个遁走。
“我明天还要早起练功,也去睡了,野哥你也别睡太晚了!”蓝溪立马跟上师父的步伐,迅速脱离“战场”。
很快,客厅里只剩下我和三女大眼瞪小眼。
张萍伸手从茶几上把遥控拿过来,把电视给关了,转头对何思雨说:“你刚才不是说你们台里明天有什么安排么?也早点上去睡吧!”
何思雨想走,又有点担心。
“没事,我说几句话就上去。”张萍安抚她。
何思雨犹犹豫豫地上了楼。
我叹了口气,把自己摔到单人沙发上。“说吧,又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见你这么晚没回来,有点担心,就和思雨等等你,”张萍边说边起身去给我倒了杯温开水,还很贤惠地试了试温度才把水杯放在我手里。“喝了不少吧?喝了酒的人都口渴,你试试看温度合不合适?哦对了,厨房里好像有蜂蜜,我前两天才买的,要不要给你放点?”
我还没来得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