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嘴里的那七八个侍卫正在库房门口把守，见林若溪过来只微微冲她行了个礼。

库房内点着一盏长明灯，紫鹃知道林若溪心里难受，已提前将库房布置成了灵堂。

林若溪在火盆里给茉莉和菊香烧了点纸钱，这才喊侍卫们进来将茉莉和菊香的棺樽抬出去。

来到后院，让侍卫们先在一旁站着，林若溪自己拿了把铁锨开始在一棵玉兰花树下挖坑。

一个时辰后，一个能并排安葬两具棺樽的深坑挖好了。

林若溪先将茉莉和菊香小心翼翼地抱出来，让侍卫们将棺樽放进坑里，这才遣退了所有人。

将事先准备好的新衣仔仔细细给茉莉和菊香穿上，又亲手为她俩梳了头，林若溪才将她二人重新放入棺木中。

当第一锨泥土洒落在棺盖上时，林若溪沉静如水的小脸终于一寸寸龟裂，变得狰狞起来。

然后她的速度越来越快，飞扬的泥土不断落在葬坑中，不过小半个时辰，巨大的葬坑便被她填平，成了一个硕大的坟堆。

一把丢掉铁锨，林若溪将自己重重摔在坟堆上，如同一只绝望的兽，她的嗓子里爆发出连绵不断的低吼：“啊……啊……啊……”

压抑隐忍又惨绝人寰的低吼声长久地回荡在后院上空，直到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林若溪才趴在坟堆上，彻底一动不动。

她对茉莉食言了，她说只要安安心心跟着她，她就会给茉莉最好的，可是她没有做到。

她对王嬷嬷和小香也食言了，她说她要让所有害了她们的人不得好死，可是林若云等人还活得好好的，茉莉和菊香却又跟着去了。

茉莉只有十二岁啊！是她太自以为是，是她太坚信穿越女主定律，是她手段太软给了对手有机可乘，是她，害死了茉莉和菊香。

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醒，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渴望权力和杀戮。她，林若溪，一定要变得更强，站得更高，像九千岁那样让所有人闻风丧胆，让所有伤害她和她身边人的人生不如死……

林若溪发出第一声低吼的时候，凤熠便狂奔出左丞相府，在僻静的无人处找到一棵大树，他一拳一拳打上去，没有用内力，用的是蛮力，即便打得双手皮开肉绽鲜血淋漓也不停下。

在他的小溪溪最需要朋友的时候，他居然没有能力站在她身边保护她？

凤熠也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么渴望权力渴望强大，便是当初为了保护夏雨瞳与皇祖母抗衡时他都没有这么痛恨过自己的无能。

这一刻，凤熠告诉自己，从今往后，这世上再也没有无忧无虑的小狐狸，他要变得强大，和九叔一样强大，让所有伤害小溪溪的人全都去死……

白瑾瑜站在暗处一瞬不瞬地注视着林若溪，他和凤熠一样，从林若溪今日踏入左丞相府开始便没有离开过。只是凤熠在明处，他在暗处。

他将林若溪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个眼神都看在了眼里。他看着林若溪平静地布局，看着她平静地杀人，看着她在九千岁怀里博取同情，看着她平静地安抚每一个人，也看着她如同最孤独绝望的兽趴伏在茉莉的坟上低吼哀嚎。

这一刻，白瑾瑜多想像凤熠一样走上前抱住林若溪，让她能放放心心在他怀里大哭一场。

可是他不敢，连凤熠的怀抱林若溪都拒绝，如何会接纳他的怀抱？

白瑾瑜苦笑，这世上，恐怕只有九千岁的怀抱才会让他的溪儿心甘情愿地投入吧？

抬头遥望远处那两个模糊却挺拔的身影，白瑾瑜没有刻意躲避。他知道他们也在看他，隐藏了那么久，这种时候暴露实在愚蠢至极，可是他就是想留下来，哪怕是在林若溪不知道的角落，这般远远地望着她，白瑾瑜也觉得是一种陪伴。

这一刻，白瑾瑜做出了和凤熠一样的决定，他要变得强大，不管林若溪需不需要他，他都要保护她，站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一如从前那样默默地保护她，保护她一辈子……

左丞相府最高的建筑上立着两个挺拔的身影，正如白瑾瑜的预料，在白瑾瑜看过来的时候，他们同样也在看着白瑾瑜。

直到白瑾瑜翩然消失在夜色中，九千岁的凤目才微微眯了眯：“去查查白瑾瑜，看看他到底什么来历。”

“已经查了很多次，都没有结果。”

“再去！”九千岁的眼眸闪了一下：“这一回不要从他自身查起，从林若溪，或者是冷月夫人身上查！”

“诺！”

默了默，寒夜提醒：“千岁爷，四皇子？”

“没事，让他发泄一下也好。”九千岁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熠儿总要长大，迟早他都得面对那些事。小猫儿能激发他的潜力，这对于他是好事。”

迟疑一下，寒夜轻声问道：“千岁爷，万一慧敏郡主发现这件事是您……”

“她不会知道，本座不允许她知道！”

鞠身一拜，寒夜跃下屋顶。只是在飞身离去前，还是忍不住再次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