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没名没份
沈滨向来是爱财如命的性子,一听到柳鹏可能甩开自己单干,当即着急了:“贤侄这心也太急了,总得容我考虑考虑吧!这么大的事,得容我考虑考虑啊!”
沈滨很快变得纠结起来:“实在这事风险太大啊,这可不是百八十两银子可以搞定的!就是有千儿八百两银子,也未必能搞定!”
沈滨去过府城蓬莱的水城,而且不只是去了一次,在看过水城之后自然深知一座港口的投资大得惊人,只是柳鹏却有自己的道理:“沈叔,我们只是经营自己的私港而已,又不是蓬莱水城那样的大港,不需要那么大的规模,能让人家把船停下来就行了!再说了,别人想弄个港口不容易,拿千儿八百两未必能听个响,但是咱们合伙,百八十银子就能当三五百银子使唤。”
柳鹏说的是实情,建设私港首先需要大量的劳动力,沈滨手上恰恰有够多的囚徒,而且不仅仅有大量力工,甚至还有好些平时想请都请不来的匠工。
旁边的江清月眼睛闪闪发亮,她随江浩天常年往来于辽海之间,做惯了海贸生意,最清楚一座私港的惊人价值,日进斗金根本不能形容其中的利益。
李成梁之所以称为辽东王,不就是因为他控制了辽东所有的港口,甚至连陆路交通都控制在李家手里,但凡想做辽东生意的商人,一定得走通李成梁的门路,江洁天之所以十分狼狈躲回了登莱,除了被努尔哈赤追杀之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他得罪了努尔哈赤,也等于把努尔哈赤的儿女亲家李成梁给得罪到死了,得罪了李成梁,辽东岂能有江氏的立足之地。
而柳鹏若是能在黄县拥有一座商港,哪怕江氏商帮只掌握了很少一部分权益,也足以让她们父女享用一辈子,根本不用冒着生命危险深入狼窝虎穴拼死拼活却只能赚点辛苦钱,因此她抢先插嘴道:“真要弄座私港出来?不知道这私港具体怎么操作?要我们在哪方面出大力气?”
沈滨也被江清月的热情所感染,但还是有些犹豫:“贤侄,我知道这事获利大,而且我们合伙做这个买卖,自然是事半功倍,比别人方便太多了,但是这件事也没想象中那么容易,投资太大了,人力可以调咱们监牢里的囚徒出去,可是建港那么多物资怎么办!”
他话说到这,旁边的江清月却是惊呼了一声:“雷初阳!柳少,雷初阳那边肯定有办法,他肯定能搞到物资!”
“没错,雷初阳肯定能搞到物资!”沈滨也是恍然大悟:“雷初阳肯定有办法。”
他跟雷初阳接触了好几次,柳鹏也跟他透露了雷初阳的一些底细,只是以往沈滨把雷初阳当烫手山芋处理,根本不想从雷初阳手上榨出什么油水来,但是江清月开口这么一点拔,他却发现雷初阳绝对称得上奇货可居。
不管是登州府、莱州府还是登州卫,甚至是民间的义仓,雷初阳都有神通借来大量物资,甚至连押金都不用付,现在沈滨算是明白柳鹏话里是什么意思了:“贤侄,这么说来咱们合伙做这买卖确实有赚头啊,人力是现成,物资也是现成,说不定百八十两银子就真能把事情办了,嗯,若是能办成事,多花个三五百两银子也无所谓。”
旁边的江清月也是同样欢呼雀跃:“银子的事情好办,真不行,实在不行还可以用老办法,让雷初阳先借出来,等事情办好了财源滚滚,再慢慢还回去也不迟。”
只是虽然有厚利可图,但沈滨还是有些犹豫:“贤侄,多投入一些,我是无所谓的,就怕辛辛苦苦,最后落了一场空欢喜。实在这事风险太大,大明开国以来登莱就没停过海禁,咱们干的可是违法甚至杀头的勾当啊!”
他跟柳鹏说了掏心窝的话:“实在是咱们俩份量太轻,在咱们黄县还算号人物,出了黄县,谁认识咱俩,这些年因为海禁这事,连总兵、通判、同知这样的老爷都拿下了好几位,一个不小心,咱们的乌纱帽就飞了。”
柳鹏却是冷笑:“沈叔,咱们有乌纱帽可飞吗?哼,只要有顶乌纱帽,别说是这帽子飞了,就是进班房掉脑袋,我也心甘了,可是咱们头顶有乌纱帽吗?”
说到这,柳鹏说得更狠了:“我倒是忘记了,沈叔跟我一样,不但没有乌纱帽,连个名份都没有!”
这话沈滨听得有点窝心,把他深深隐藏的伤口又挖出来了。
论身份论地位,他比柳鹏高得多,但是在名份上,他跟柳鹏都是个“役”,而不是“吏”,更不要说是“官”。
在大明朝,“官”、“吏”、“役”是三重完全地别的身份,官就是有正式官身的官员,直接由吏部任命,普天之下的文武官员也就是十几万人,如果算文官的话,全国总数也只有两三万人,放在另一个时空就是“重要领导干部”。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黄县衙门总共只有五个官身,知县、县丞、主薄有品级入了流,典史与教谕不入流,是黄县最顶尖的统治阶级,
在另一时空经常有人喜欢拿“历朝官民比例”攻击国朝,实际他们并不知道这所谓“官”跟公务员的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