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黄知府
一个案子当然不可能一直大张旗鼓地查下去,因此黄知府为了长远考虑,决定先把大部分人马都抽调回来,只留了六七个马快重点关注这个案子。
这本来是最合情合理的事情,但是经过有心人的刻意解读,却成了黄知府的莫大罪名,似乎只要继续大事追索下去,这案子立马就能破掉一般。
而且有心人添油加醋的内容可不仅仅是黄知府纵容福山银案那么简单,他不断暗示衡王府是登州府一切盗匪的总后台,而衡王府支持的这些盗匪之所以能在登州府横行无忌,关健就在于现任的登州知府缉盗无力故意纵容甚至与与衡王府勾结得很深。
揭贴中很快点出了衡王府与黄知府的几次相互往来,这本来是很正常的日常往来,但是经过有心人解读之后,却成了黄知府勾结衡王府的铁证。
黄知府说到这,气得都冒烟了:“老夫没想到居然有人用心如此险恶,老夫只不过是准备到下面清理大狱,处理积案,他都能解读成这是衡王授意我招募亡命之徒!”
本来黄知府听说自己的老对头就在登州府境内,甚至有些风声说他现在就关于某座大牢之中,所以才特意搞了一次清狱行动,顺便处理掉一批积案。
只是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阻力重重,在黄县那边甚至还惹出了天大的大笑话,现在更有人把这件事与衡王谋反牵连在一起。
黄知府是万历三十二年进士出身,中进士的时候他都快六十岁了,所以比起其它同年来说,他可以说是无欲无求,不想入阁拜相,只好平平稳稳地做官。
黄知府只花了六年时间就转任登州知府,现在在登州已经做了整整三年知府,正所谓“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登州府虽然是穷山恶水、远恶军州,但三年下来,油水终究不少,黄知府无欲无求,觉得自己心满意足了。
当然若是顺便收拾了当年的老仇家,那更是一件美事,可是现在清清白白的清狱行动却变成了极其严重的政治构陷。
沟通藩王这个罪名太重了,哪怕他有许多同年、同乡的关系,哪怕他能证明自己的清白,都别想在官场上混下去了。
春风得意的徐管事赶紧表功:“这帮人用心险恶至极,竟然利用清狱之事构陷老爷,显然这次清狱是击中了他们的要害,我们得用心把登州的大牢都梳理一遍,一定能查出真凶来。”
“不!清狱的事赶紧停掉!”黄知府当即做了决定:“就暂时放过江荡山一马,口头知会下面一句,未决的那些悬案由县里尽快自行清理,不要有人继续嚷冤了。”
黄知府考了半辈子的进士,到现在只做了八年官而已,在官场上不能算是真正的老手,但是他一看到这份揭贴,就知道只能暂时放过这老仇家。
若是继续蛮干下去,或者真能抓住那江荡山,但也完全坐实了这揭贴上的罪名,坐实了自己与衡王府素有勾结。
在当下的登州府,只要跟衡王府有过接触,不管是什么原因什么理由,哪怕出发点是好,或者结果明显有利于登州府,那都是千错万错,何况是自己风传要替衡王府招募亡命之徒,那简直是死无葬身之地。
象他这种进士出身的官员,向来是平步青云,不管犯了多大的错误,哪怕是同时得罪了皇帝、内阁与司礼监,最多也不过是贬为一任典史,然后很快就回任知县、知府。
多少杂途出身的官员,奋斗一辈子,佳仕途终点的极限不过是典史而已,进士老爷贬无可贬的最低点却也是典史,而且按照没多任就能回任知县、知府。
但是进士老爷可以捞钱,可以玩女人,可以胡作非为,可以捅出天大的漏子,却也有着不可逾越的政治规则。
第一个不得逾越的政治规则就是不得勾结太监,本朝初年张居正勾连冯保死后被彻底打倒,到如今普天之下对张居正的评价已经彻底反转过来,都认为张居政于国于民皆有大功,但是士林仍然一致认为他勾连冯保逼走高拱是大错特错错无可错。
甚至连张居正两个儿子编撰《张太岳集》的时候,为了要不要收入张居正给冯保写的墓志铭,都纠结了许久,最后虽然收了进去,却还特别加了段注解。
张居正一代名相尚且如此,何况是其它人,勾结内官就是与整个士林作对,立即要声败名裂,哪怕是致仕林下将生平著作编成集子的时候,也会特意把宦官应酬往来的文字记录都删得干干净净,以免留下话柄身后被人耻笑。
第二个恰恰是勾结藩王府,尤其是同藩王府不清不白沾亲带故,那更是不得逾越的政治规则,不然政治前途就受到极大影响。
举一个最典型的例子,正统八年,周王之弟汝阳王第五女选配黄阜,当时“阜亲父璿见任开封府知府,亲兄平见任吏部文选清吏司主事”。
老父亲是副省级城市的第一把手,兄长是批发天下官帽子的吏部小天官,结果就因为这场联姻,“璿(致仕)闲住,平改外职”,老父亲的开封市委书记就地免职,兄长也只能外调做个小官,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