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万石米哪填得上这么大的亏空,一石米三钱八分,也就是七千六百两银子!”陶朗先一不小心地说了真话:“原来我可是指望着能腾挪出三五万两银子出来,你这两万石米也就是比九牛一毛稍强一点!”
柳鹏赶紧陪笑道:“道台,我知错了,我再想想办法,让北海钱庄再筹万儿八千两银子,帮你把眼下的难关应付过去如何?”
陶朗先当即瞪了柳鹏一眼:“就只有万儿八千两的借款吗?”
对于能借到一万两银子,陶道台倒是松了一大口气,有这一万两银子,他就能想办法腾挪出三万石米豆来。
毕竟一万两银子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虽然在万历四十三、四年的时候,北海钱庄一次对外放款往往是三五万两银子,但是这所谓放款实际却是用粮食来支付,而不是真金白银。
而那时候的米价是一石米高达三两银子,而现在召买的米价却是一石米三钱八钱,几乎只有十分之一,现在的一万石银子差不多相当于那一年的十万两银子。
而在陶朗先的威逼之下,柳鹏很无奈地张开了双手,好一会才说道:“那行,我在龙口还囤着几千石粮食,道台既然需要的话,就先全部借给道台了!”
听说柳鹏愿意再借几千石粮食,陶朗先总算是松了一口气,但是他仍然意犹未尽地问道:“柳县丞,除了几千石米之外,你难道不能再做些别的事情吗?龙口有的是商船啊!”
柳鹏又苦笑了一声:“虽然有的是商船,但那都不是我柳家的商船啊,这样吧……我出面帮道台找几条船来,只要道台一声令下就能起运,运费我先垫着,三月一结如何?”
柳鹏始终不肯承认这些商船是他自己家的。
说起来商船的事情陶朗先也是十分郁闷,他原本以为整个登州府到处都是港口,想找船自然
是一件易如反掌的事情,可是他真正想要找船的时候却是千难万难,这些原本到处都是随处可见的船只突然就完全不见,甚至连蓬莱水城的登州镇总兵在这件事都百般推托。
实在是大家都觉得大明官府已经很不靠谱了,而陶道台这人更不靠谱,万历四十三年辽商响应他的号召运粮登莱,结果却是自身难保家破人亡,如果不是柳鹏出手恐怕就有几百号辽商要跳海自杀。
这件事虽然不是陶朗先的责任,但是大家却把帐记在陶朗先的头上,大家都觉得替陶知府运粮能保本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更不要说这一石米二钱三分银子的运价恐怕还要很多官府中人一一分肥。
陶道台手上又没有足够的银钱,大家拼死拼活把身家都押进去,最终一年半载都未必能拿到第一笔款子。
所以陶道台只能寄希望于柳鹏,而柳鹏也答应下来:“道台大人,这是我所能做的一切,可是我的卫经历在哪里啊……你总得给个指望吧!”
说到这,陶道台不由有点难堪起来,他只能答道:“行行行,我会尽力帮你把卫经历的差使办下来,不过我得说一声,到时候虽然是实授的官职,但是柳县丞恐怕还是要暂时署职招远县丞!”
这是陶道台实在对柳鹏放心不下,虽然知道卫经历是个鸡肋职务,整天要跟一群世袭武官打交道,很多时候里外不是人,但问题是柳鹏不是普通人,而是过江龙,真要让他掌握了一个卫所与下面的卫军、屯田,那他这个道臣就没法混了。
所以他认为柳鹏可以实授卫经历,但是必须继续署职招远县丞,这纯粹就是解决了一个行政级别的问题,而柳鹏当即苦笑了一声:“问题是卫所与州县不是一个系统,这怎么署职啊?”
有明一代,卫所是军事管理体系的独立行政系统,与州县并不是一回事,这等于跨系统了署职,自然就有很多纷争与大麻烦,而那边陶道台当即说道:“我自然会有办法……”
他哪里有什么办法,纯粹是给柳鹏挖个大坑跳进去,如果柳鹏跳出来了那就是祖先保佑,若是跳不出来那就在火坑里慢慢熬一熬,等个十年八年总能熬出头。
柳鹏还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那这件事就要麻烦大人了!”
“把海运辽东的事情办好了,朝廷是不会亏待你的,李巡抚已经好几次跟我提起你了!”
李巡抚就是现任山东巡抚李长庚,他好几次提起柳鹏的名字自然就代表柳鹏的影响力越来越大了,只是柳鹏却还是那句话:“道台,我是小吏员出身,能有什么样的前程我清楚得很,能谋个卫经历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若是别人陶朗先还可以糊弄糊弄,但是柳鹏的出身太低,他还真找不到糊弄的好办法,只能答应下来:“好,这卫经历的事情我全力替你办了,到时候你也是个七品官了!”
只是才一送走了陶道台之后,臧尔昌直接就站了起来说道:“柳少,这事就这么定了,咱们修路,把诸城历年的积余赶紧都用完再说,再不用完,恐怕陶道台就打我们诸城的主意了,我们这点积存恐怕就全都落他手里了!”
他二哥臧尔劝是在任的宁夏巡抚,因此他并不怎么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