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年辽东有司早就核算过,登莱须运米豆十五万石方可足当地之用,而李长庚在山东巡抚任上的时候曾经说过“如必足十五万之数,仍须动别府银两代为协济”,还是坚持登莱只应运辽东粮料十万石,结果他转任饷臣之后,就完全改变了原来的看法。
表面上李长庚依旧认为登莱每岁应运辽东粮料十万石,但是他认为今年辽东情况特殊,所以请求户部把今年的登莱召买数目先暂时增加到二十万石,以后再慢慢通融处理。
虽然饷臣嘴上说得非常漂亮,但是赵经历这伙人已经看得很明白了,今年登莱海运至少也是二十万石起步,只要好好经营,这确实是一座金山银山。
而对于万历四十七年的山东文坛来说,今年确实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因为今年三月的进士榜已经出来了,山东一口气考中了二十八个进士,大家都说今年东省是文曲省下凡。
当然文曲星下凡云云都是恭喜的话,大家在说今年山东高中二十八个进士的同时,特意遗忘万历四十四年山东可是一口气考中了二十九个进士,但是大家不会说这么无趣的话,而是恭喜起今年的新进士们。
新进士也是个个春风得意,二十年寒窗苦读今年终于是苦尽甘来了,从此人生跟人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的起点至少也是一个知县、推官,而且还跟普通的知县、推官不同,他们下去当知县的话,那就是市委常委兼任县委书记,不是一般的强势,事实上他们不管做什么官都是平步青云,只要足够年轻可以慢慢磨资历,不犯大错在三品京官之前没有太大的障碍。
而今天山东的新进士们在山东会馆摆三桌酒,酒桌上真是意气飞扬,几杯水酒入肚以后,新进士什么话都敢说了,掖县的新进士毛九华就把话题引到了饷臣李长庚的身上:“哎……这人真是在什么位置上说什么话,你看看李长庚李侍郎,最初在东抚任上,说登莱一年运粮十万石当为永例,可是现在一到了户部督饷,就说今年登莱得运二十万石!”
“是啊!”旁边有新进士附和他的看法:“登莱苦寒,一年十万石都有点都快应付不过去,何况现在是增加到二十万石,饷臣这屁股真是……”
“更要命的今年登莱又遇到旱情,恐怕收成不会太好!”毛九华苦笑一声:“收成不好,这海运反而加到二十万石,这叫老百姓怎么办啊!”
万历四十六年是一个好年头,登莱收成极好,可以说是粟积如山,可是四十七年却遇到一次旱灾,虽然不是象万历四十三、四年那样的千年一遇大旱,但这次旱情仍然是十分严重,只要聪明人都看得到今年登莱会有点难过。
当即有精通计算的新进士扳着手指算起帐来:“实际就是十万石也是太多了,米豆召买海运是用新旧辽饷银,登莱两府总共八万三千两,表面上够买十万两,问题是这八万三千两已经解部两万八千两,剩下只有五万四千六百两银子……”
说到这,这位新进士继续算起来:“这五万四千两还得除去脚价并解海盖道外,依据题定的召买则例,只能召买八万三千六百石,得按登莱加派银数核定应当召买的米豆。”
这件事与山东地方利益关系十分密切,旁边几个进士连连点头:“是啊,今年大旱,这件事恐怕无解!”
但是毛九华这位掖县新进士倒是苦笑起来:“谁说这件事无解了?登莱两府父老都说了,这件事除了柳县丞之外没人能办!但是现在柳县丞想谋一个经历的闲职,朝廷拖着不肯办,你说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面有人当即替柳鹏打抱不平:“不就是一个经历吗?朝廷也对不起我们山东了,柳鹏柳大少三年前就应当升经历了。”
他说是万历四十三、四年的旧事,只是这个时候有人嗓门响亮起来:“胡说八道,什么非柳鹏柳县丞不可,都是一派胡言,我就不信没了张屠户就吃不到猪肉了!”
看到这位激动得当场站起来的新进士,当即有人劝道:“这位同年,您恐怕不了解情况吧,这位柳县丞虽然是吏员出身……”
只是大嗓门却是怒喝一声:“我怎么不清楚情况,我就是黄县人!”
他一说自己是黄县人,在场的人想起来他是谁,这位是三甲第二十一名进士范复粹,字玉坡,号清六,早在万历三十七年就中了举人,拼搏十年现在又中了进士,与柳鹏都是黄县同乡。
但是不知道柳鹏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位范进士,现在这位范复粹似乎跟柳鹏势如水火,根本不把柳鹏放在眼里。
现在他横眉怒视,就想跟人开仗,只是这个时候那个刚才替柳鹏打抱不平的新进士却是也站了起来:“你是黄县人又怎么了?还不是睁眼瞎一个,嗯,别忘了,今科状元还不识字。”
万历四十七年的状元是福建人庄际昌,他是会试、殿试都拿了一个第一,本来是成色很高的状元郎,但问题是他刚一中状元就传出了大问题。
大家都说他的廷试考卷上写了别字,还有洗补字,而且科臣杨涟当时已经看出来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