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爹俺娘的意思,都不让她读了。俺爹种庄稼那点钱,实在抚养无力。
俺娘也说了,女子无才便是德。陈青青学识这么高,以后要是真读了研究生,拿了硕士学位出来,哪里还看得起我这高中生?
他们的想法也没错!
可惜,从小一起长到大,陈青青还对我那么好,我打心眼里面将她当成亲姐姐一样。家里人不让读,我非让,自己不中用,连个大学都读不出来,陈青青有这本事,为啥不让她读?
这三个月在工地上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我也明白没有文化吃多大的亏,不希望她将来也走上这条路。所以宁愿自己苦点,赚了钱,也要让她继续的读下去。
陈青青来工地上的时候,正是冬天。为了省钱,她是直接在路上拦的过路车,半价直接从学校过来的。
我跑去接她的时候,差点都认不出她来了。
在城里面读书,人家不像是咱们乡巴佬打扮。当时她穿着一件领口上有绒毛的大衣,下身是紧身牛仔裤,配着长靴,看起来蛮洋气的。本来人就漂亮,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一身穿起来,更是洋气了。
可我也明白,这身衣服是过年的时候买的,她平时一直舍不得穿,带到学校去,现在过来还是新新的,恐怕是第一次穿出来吧。
陈青青从小不爱说话,接了她,我俩也就是那几句见面话。寒暄一番,说了之后,基本上就是一路沉默。
领着她去工地上的时候,那些干活儿的苦哈哈没见过女人,更加别说漂亮的了。一时间,一个个都瞪大了眼,伸长了脖子的看。
几个跟我熟识的人还跟我开玩笑,问是不是我女朋友?
我只说是我姐。
他们都笑,说我吹牛皮,要是一个妈生的,那陈青青也是妹,我是哥。
我也只是干笑,找不到话来回答。
陈青青身上离奇的事情有很多。除了双瞳孔之外,她在家里的时候,我家从来没闹过耗子。而且,最离奇的就是她的年龄,明明比我大了整整8岁,都在读研究生的人了,可她18岁之后,相貌就像是定了形一样,一直维持着原来那模样,从来不见长老过。
家里人不嫌弃她,可村里人爱嚼舌根子,茶余饭后就爱闲谈八卦,他们都说陈青青是“蛇女”。最好的证据就是她的相貌,一直维持年轻状态没变化。
为啥?
因为她每年都要蜕皮一次,原来的老皮蜕掉了,新皮一出来,这人可不就是年轻了么?
到了工棚去,我那屋子又脏又乱的,陈青青来了啥话也不说,第一件事情就给我收拾屋子。
看着她整理出来的那满当当一屋子垃圾、成人杂志上面的,我臊得脸红。已经到这年纪了,又出来混了三个月,也是个男人,多多少少自然要接触这玩意儿的。
陈青青看到那些东西,出奇的平静,果然是去过城里长过见识的。她收拾了屋子,然后又下了两碗面条,胡乱的吃了点,接着两人坐在那里很尴尬,不知道该说点啥。
小时候两人倒还能说点话,但长大了,有些事情总是要面对,所以一想起来,作为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少不了尴尬。
最后还是陈青青开了口,她在自己带来的包里面一阵摸索,翻出了一个铁罐子,说里面是红烧肉,爹娘让带的。接着,她又翻出了一张名片,递给了我。
我接过来一看,上面的名字让我心惊肉跳,东北招阴人……李善水!
不解的看着陈青青,她低着头,小声的告诉我:李善水曾经去学校找过她,说是听过我在工地上做的事儿,还交代一句,想去市里面发展的话,就打这个电话找他。
我点了点头,默默的收下名片,啥话也没说。后来还是刘大脑袋来喊我,说是要对账,我才顺利的跑了路。
晚上回自己哪工棚的时候,我还在琢磨晚上咋睡觉。
毕竟我那破地方还是有点太小,只有一张床,我和陈青青在一块儿尴尬。实在不行,就出去跟外面那些苦哈哈兄弟挤工棚,凑合一晚上算了。
结果等我回去的时候,发现陈青青其实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她在地上早就铺好了一个地铺,自己要打地铺呢。
我好歹一个老爷们,这大冬天的咋能让她睡地上?所以让陈青青睡铺上,自己睡在了地上去。
晚上入了夜,熄了灯,她在床上,我在地上,整得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等到快天亮的时候才睡死过去,再醒来的时候,陈青青已经回学校去了。在桌子上放了一碗鸡蛋面,留了一张纸条,纸条里面夹着三百多块钱。她让我不要委屈自己,能干得了就干,干不了就辞职得了,她会想办法的。
看到这纸条和钱,我心中难受,她正是最需要花钱的时候,哪里来的三百块?
想到这里,我就想到了俺爹俺娘,肯定是他们逼着陈青青退学去打工了。
当时我也没法问,一气之下就离开工地,怒气冲冲的坐了车子,回了家中去,我要找俺爹俺娘算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