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临淄城质子府内,尝过这几天里名扬临淄的“烧酒”后,公孙龙吐着舌头,灌下一口水漱了漱吐掉,这才说道:
“若要我说实话,长安君的酒坊就算顺利在临淄开设,制出千斗烈酒,恐怕连十分之一都卖不出去。”
长安君麾下众人还沉浸在那天让匡梁出丑的乐趣上,对烧酒本是信心满满,此刻却被公孙龙一阵打击。
舒祺不解地问道:“公孙先生,齐人素来喜欢彻夜饮酒,终日迷醉者甚众。我见临淄街头巷尾,酤酒之肆生意兴隆,那些浊酒都卖得出,为何先生却料定,公子这清冽的好酒却卖不出去?”
战国之时,随着许多万户大城出现,“工商食官”制度解体,许多个体商贾百工便在市肆里闾中立足,构成了城市居民的主体,这些人不事农稼无地可种,只能做一些商贩之业。其中,便不乏酿酒贩酒者,明月便听说过一个“宋人酤酒狗恶酒酸”的故事,宋地是这样,临淄作为天下第一大城,酤酒之肆更是遍布庄岳之间。
所以舒祺觉得,如此兴旺的酒业,外加临淄这庞大的人口,只要能做出好酒,来购买的人不是会络绎不绝么?
公孙龙却道:“怪就怪这酒太烈!太清!”
一旁,顺利带着兵卒入驻质子府,现在正翻着匡梁认赌服输送来的《齐孙子兵法》的赵括闻言后,接话道:“难道酒不是越清烈越好?”
公孙龙却道:“此酒品质的确极佳,但我听说,成本也不低,故而必卖高价。然临淄九成的嗜酒之人,都是里闾穷汉,吃不起好酒,平日只用带点酒味的浊酒酸酒解解馋,如此而已。购得起的,多半是将相卿大夫,以及富室豪长,想必这也是长安君以酒相赠的缘由吧?”
明月在公孙龙与众人说话时一直坐在主座上只听不说,此刻才笑道:“惭愧,我的心思都被先生看穿了。”
他让人给临淄有头有脸的人物家都送去一些酒,当然不仅是为了与他们结交,更想为烧酒打打广告。因为匡梁的事情,非但他名声大噪,连烧酒也人尽皆知,众人肯定会对这东西好奇,带着这种心理品尝品尝,一来二去,销路就打开了。
但公孙龙却不乐观:“彼辈虽然好饮,但口中说喜欢厚酒,实则除了军中将吏武贲,旁人恐怕受不了烧酒的烈度。”
诚如公孙龙之言,若保持烧酒的高烈度,受众的确不会很多。明月之前送出去的酒,都得到了一份回礼和道谢,可唯一回来说酒好喝,询问能否购买一些的,就只有隔壁的安平君之子田虎,以及寥寥几位齐国将吏。其余人恐怕只是好奇地闻了闻尝一口,就像公孙龙一样漱口吐掉了……爱劫难逃,傅少执念成魔
后世白酒的辛辣淳烈,的确是战国古人一时半会无法接受的。
在后世,对酒的味道是“清烈为上,苦次之,酸次之,臭又次之,甜为最下”,可战国之时,黄酒才是最流行的,明月也没办法立刻改变世人的口味。毕竟前世的他,也是宁可喝啤酒,也不愿意碰白酒的。
他只好自嘲地说道:“看来是我太欠考虑了。”
公孙龙笑道:“若是在邯郸售卖,因为赵人喜好厚酒,或许还有些利润。”
明月却断然拒绝道:“这酒,我不会在赵国卖。”
公孙龙愕然,孰视明月良久,有些不可思议。
最初长安君与匡梁赌斗,他还以为是少年人的一时意气;再后来长安君烧酒制成,分别赠予临淄齐国贵族,还打算开设酒坊,把生意做起来,他则以为长安君这是为了牟利。
直到现在,他才窥见了长安君的做法背后,还潜藏着某种用心良苦的目的……
想用齐国的粮食,在齐国酿酒贩卖,却拒绝回邯郸售酒?这是典型的损人肥己之策啊!
公孙龙不由为这位公子的卓识远见而佩服不已,虽然对这法子谈不上赞同,但毕竟自己也是赵国人,还是决定帮他一把,便道:“长安君也勿要气馁,这烧酒放在临淄虽买卖不易,但在有一处酤卖,当地人必爱之如琼浆玉酿!”
明月眼前一亮:“何处?”
公孙龙指了指北方:“燕国!”
……
“天下有万乘之国七,楚国最南,燕国最北。在淮北陈郢,土生五谷,可以一岁收获两次。邯郸、临淄等地,若是天气够暖,也能两年三熟。”
公孙龙的本事,可不仅限于耍嘴皮子,他见识广博,三十年来走遍了整个北方,说起各国气候来如数家珍。独宠腹黑太子妃
明月颔首认同,他记得大学时上过一门环境史,说战国正处于一个温暖期,植物生长季节比后世长,淮河以北一年也可生产两季作物,邯郸一带有梅树,临淄这边也有茂密的竹林。
但有一个地方,尚无后世帝都的热岛效应,却一如既往的冷……
“燕国蓟都在邯郸北面九百里,种粟一年仅能收获一次,可见比邯郸、临淄冷上太多,但这还不算燕国最冷的地方。”
“二十多年前我去过燕国,奉劝燕昭王偃兵,当时燕国方强,以秦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