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军不动则已,一旦行动起来就好像一条解了冻的河流,开始是缓慢地,随后增加了速度,穿过广阔无垠的冀州平原,进入中山丘陵地带,滚滚不断地北上,并出现了几个支流。
按照兵法,在行军过程中,全军被分为大军、踵军、兴军、分卒几个部分。大军是主力部队,由大将军赵奢统帅,辎重粮草也携带在里面,兴军和踵军则是两支先头部队,兴军两千五百人,在大军前两百里,踵军亦两千五百人,在大军前百里,负责控制沿途交通,据守要害、关卡、桥梁,分卒则是两支走小路的偏师。
赵括所在的这支部队,就属于踵军,虽然知道踵军的重要性,但这支部队既不像前锋一样有强烈的荣誉感,也不如在大军里的同袍一样,可以在慢悠悠的步伐下不紧不慢地走。踵军干的是最苦的活计,他们要将沿途区域戒严起来,驱赶所见的百姓,碰上桥梁断了,道路不善,他们还得客串工匠就地维修,务必扫清前路的一切障碍,否则,若是主将和大军被某座断桥耽搁了,率领踵军的校尉就等着掉脑袋吧。
行军虽然苦闷,任务虽然繁重,但赵括还是硬着头皮完成了交予他的任务:他抢修好了两座桥梁,挖开了一处因为山崩堵塞的小道,杀了几名探头探脑来“窥探军情”的可疑人物,其实他们很可能只是好奇心作祟的当地农夫。但没办法,军令就是军令,这几颗眼睛瞪得大大的头颅插在尖木棍上挂在路边,可以威慑后来者,期间他还打跑了一支活动在山林里的剪径盗寇……
就这样,走了十余天后,四支部队无惊无险地抵达了中山前线。
中山之地地域很大,算得上是一个郡,这都是三四十年前,赵武灵王从中山国一点点打下来的。不过中山北部的地区,却在先王时与燕国做了分割,这就为如今燕赵的边境冲突埋下了伏笔。
这次燕军攻赵的契机,就是中人邑发生了叛乱,引得燕军南下,直接与叛军配合,占领了滱水以北的庆都、新处、中人三县。
“中山故地总有些氏族不安分,想借助燕国人的力量复国。”
赵括的上司叫鲜于侈,是个三十来岁的络腮胡汉子,去年刚刚升为校尉,据说他父亲就是当年中山国降将,所以对中山故地的情形比较熟悉,这才得了个踵军校尉的差事。
从他口中,赵括得知,原来这中山国由来已久,在春秋时就有白狄鲜虞国,后来改名为中山国,一度被魏国派乐羊灭亡,可后来又复了国,还称过王,赵武灵王花了很大力气才将其灭亡,但一些中山贵族的遗族却对过去的生活念念不忘,四处寻找中山王后裔,意图重现复国之梦……
那鲜于校尉却抱怨道:“如今中山之地的百姓,无论是风俗还是衣着,均与赵人无甚区别,日子过得也不比中山国还在时差,真不知那些氏族还要造个甚的反!”
之所以差距会消弭得如此之小,还多亏了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赵国对归降“异族”的包容是比较强的,不单是鲜虞中山人、楼烦人、代人都在赵国担任大大小小的官职,至于受不受信任就得另说了,但至少眼前这位鲜于校尉是受马服君信任的。
来自邯郸和各郡县的大军汇总起来近十万人,当然不可能挤在一处,赵奢将他的指挥部安放在滱水以南四十里的苦陉县,而在滱水边上的左人县、顾县,东边的饶县各放了一万人。并陆续建立了补给线,分别从后方的灵寿、鄗、河间运送粮草物资,这些地方的仓库又从邯郸得到源源不断的补充。我的绝色总裁老婆-骑猫的鱼
赵括他们所在的这支部队驻扎在顾县,据鲜于校尉说,这是个历史悠久的城邑,是中山武公时的中山国都,按理说应该是中山复国势力很猖獗的地方。不过在城邑内外,赵括并没有从居民脸上发觉太多敌意,也许正如鲜于校尉所言,复国,只是少数心怀不满的中山氏族孜孜不倦,却与普通百姓无关了。
到了八月下旬,赵军已经在这片地区站住了脚,赵奢给驻扎在各处的部队定出严密的瞭望、巡哨制度,要他们严密地警戒和监视着对岸燕军的行动,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起来。
赵括本以为,他期待已久的真正战斗很快就会来临,可赵奢那边却不慌不忙,严令各部不得擅自渡河与燕军发生冲突,违令者杀无!
“父亲这是要做什么?等待战机?”
赵括毕竟年轻,有些焦躁,也有些气恼。但这次出征,父亲一反在家里与他斗嘴论兵的常态,连给他发言的机会都没有,他只能在军营里焦急等待着。
非但如此,在入驻顾县数日后,赵括赫然发现,随着他们这支军队建立毡帐营垒,竟有大量当地人一窝蜂地涌了过来,有承揽军用商品的专卖商人,还有一批批自动跑近部队来跟官兵做些小买卖的零售商,甚至还有卖色的妓女,才过了一天,就在他们的驻地外自发形成了一个小集市……
对这种情形,没有亲历过战争的赵括自是看得目瞪口呆,但作为他前辈和上司的鲜于校尉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是寻常事,列国征战,只要不开到最前线箭矢舍得到的地方,驻地附近就必然会有军市,熙熙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