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梁甫乃是下曲阳人,带着一把剑就去邯郸闯荡,却不怎么如意,已落魄到要在邯郸街头卖剑求活,结果在投入公子门下后,因为擅长使剑,二十步内掷剑无所不中,颇受公子看重,不仅赐了他良田百亩,还将他家眷一同接来邯郸享福。”
拉拢狗屠,是长安君交给鲁勾践的一项任务,鲁勾践只能使劲浑身解术。作为邀狗屠入伙的范例,他指着对面那横剑膝上的游侠儿曲梁甫道:”你瞧他那把破剑,如今已套上了上好的木鞘,和他本人一样,与之前不能比了!“
此言一罢,众人皆大笑不止,曲梁甫也笑道:“父母赐我骨肉,而公子则赐我衣食,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我这把剑,便是要用来向公子报恩的,岂能怠慢了它?”
报恩两字,让狗屠心里一动,这时候鲁勾践又指着自己道:”再说我,我先前住在邯郸陋巷,游手好闲,无所事事,老母整日为我操心。直到投奔了公子,赠我鞶带,委我重任,如今我母亲享着锦绣嘉柔,衣食无忧,邯郸城里的游侠儿,也开始以我为首领,我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当然,这一切都要托公子的福。“
说到这里,鲁勾践不免有几分得意,在长安君手下,他的确是既得到了实惠,也得到了名声,人生追求的不就是这两样东西了,已经完全成了长安君的死忠。
他再度邀约狗屠道:”我看弟年纪虽才十八,却有一手好武艺,胆量也足,反正也回不了燕国了,不如就投入长安君府中,吾等一同为公子效忠,得富贵,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岂不痛快?“
狗屠很是心动,但还是讷讷地说道:”但我只会杀狗……“”此事庖厨自能做,长安君不需要你杀狗。”
鲁勾践大笑起来,起身将一盏酒递到狗屠跟前:“在为兄看来,弟可不止会杀狗!你杀起人来,也是一把好手!”
……
狗屠之母这几半个月里实在是受宠若惊,原本已经绝望,却先被人从洗衣妇那地方救了出来,而后就坐上了她这辈子都不敢踏足的奢华马车,穿上了干净暖和的细葛布衣裳,还有皮毛毯子御寒,食物也精细讲究,来照顾她的女婢也美得像天仙一般。
老人家一直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缩在车上战战兢兢,对旁边镶金镀银的各种物件,这里不敢动,那里不敢碰。
而且照料他的侍女说,这都是长安君亲自吩咐过的,除去燕后乘坐的主车外,长安君的车队里,一共有三辆一模一样的车,一主两副,她坐的就是副车之一,一路上的起居衣食皆与公子同。
“我家公子就是心善,欣赏阿母之子的义举,这才以礼相待,阿母切勿惶恐,还望欣然受之。”
不说还好,越说,老人家更不能欣然受之了。这一日停车休息时,她便拽着狗屠的手道:“吾儿,昨日那侍女看我无聊,便给我讲了个古时候的故事,叫做结草报恩。说的是一个老丈因一位大夫救了他的女儿,却无以报答,郁郁而终,死后化成了鬼,当那位大夫跟敌国交战时,便跑到战场上将地上的草打成结,将与大夫打斗的敌将绊倒,这样才报上了恩情……“问君安好
“听了这故事,为娘一整夜都没睡着。”
老人认真地对他道:”母亲我虽然是卑贱小民,但也知道有恩必报的道理,长安君对我母子的救命大恩,可吾等如何报答?“
她叹了口气:”若是你实在没法子,为娘也只能死后再报了,生生世世,为公子奴婢牛马……”
“母亲……”狗屠素来孝顺,哪里见得老母如此,便跪在地上砰砰地朝她磕头,又轻声细语地说道:“母亲放心,儿自有办法,报答公子的恩情!”
从那一夜鲁勾践邀他入伙开始,狗屠便知道,长安君想要他做什么了。
“杀人……”
在朝长安君车驾走去的路上,狗屠看着自己的手,有些恍惚。
打从小时候起,邻人就说他生气时的眼神特别可怕,像是要杀人一般。但都只是说说,真正的第一次杀人,还是前几日见老母、邻居被欺,宰那游侠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刀子见了血开了光后,就失了理智,一切都变得飞快,他只知道手里的尖刀,和面前满是惊惧的人,还有纷飞的血花……
那感觉,与他往常早起喝了酒屠狗差不多。
人,并不比狗难杀。
长安君要他做的,就是杀人,杀很多人。
“杀那些对公子不利之人!这便是吾等武夫的职责!“鲁勾践等人已将此视为理所当然,但狗屠心里还是有些挣扎,他不是游侠儿,不是亡命徒,只是一个一心想赡养老母,安静度日的狗屠。
若是平常,狗屠自然是会拒绝的,但如今,他也只有这个法子能报答长安君的大恩了。
等他走到长安君车驾处时,长安君正和先生蔡泽聊着什么,眼看狗屠木讷讷地过来,便停下了话头,对他笑道:“壮士,有事?”
狗屠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长安君再度三次稽首,诚恳地说道:“小人乃市井之人,卑贱小民,鼓刀以屠。而长安君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