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熊并没有着急提问，而是在院子中来回踱步起来，似是把卫阶的这个提议当成了对他的一种考量。

半晌之后，章熊停下脚步，微笑着说道：“将军，章熊只问你三个问题，希望将军能如实相告！”

“大熊请问，卫阶定然不会有丝毫隐瞒！”卫阶同样报以微笑，示意章熊可以开始发问了。

“好，将军是否想自己做皇帝？或者说想自己缔造一个皇帝出来？”

章熊沉吟着开口了，这第一个问题倒是并不出乎卫阶的意料，如今乱世，章熊自然也想找个明主侍之，在章熊看来，他卫阶显然是个明主，也许章熊正企盼着卫阶能有自己当皇帝的野心！

卫阶微微摇头，说道：“卫阶从未动过自己当皇帝的念头，只不过卫阶却有缔造新皇的想法，而且这个想法由来已久，也已经有了全盘的计划并逐步开始实施！”

“卫阶还可以告诉你的是，卫阶心中的真龙天子，眼下正在北府兵之中！”

章熊微微点头，脸色看不出丝毫的变化，并没有因为卫阶的这番回答表现出失望的情绪，而后伸出粗壮而又灵巧的手掌，抚摸着院子角落之中的百炼钢。看上去情绪颇有几分纠结，似乎这第二个问题有点难以启齿！

“将军的答案章熊听不出丝毫破绽，也没有听出半点的违心之处，章熊谢过将军的信任，章熊的第二个问题是，安公是否有自己当皇帝的想法？”

卫阶微微一怔之后，露出恍然神色，这个问题应该是章熊临时起意问的，此前乐属军裁军一事，卫阶在应对上露出了破绽，让章熊看出了卫阶在敷衍，甚至是在提防谢安，再结合之前那个问题的答案，章熊便有了这第二个问题。

“这个问题，大熊似乎更应该去问安公本人吧！”卫阶微笑着说道。

章熊微微摇头，说道：“章熊想知道的是将军的想法和判断，将军无需顾虑，大可直言，章熊定然不会有半分泄露！”

卫阶微微叹了一口气，说道：“卫阶真的很希望这只是卫阶的错觉！”

“卫阶第一次见安公，便被安公扣上了天生反骨的帽子，而后兜兜转转间变成了谢府的终生客卿，卫阶与安公之间的关系从彼此敌视到相互信任，如今又是各自提防，渐渐地，卫阶的心中的一个想法由模糊到清晰！”

“安公想自己当皇帝，而且他选择的方式是要水到渠成，司马王朝的禅让，文武百官的拥护，建康所有高门的支持！”

“想来这盘棋，安公已经下了几十年，而我卫阶，如今就是这个棋盘上的一枚棋子，只是这枚棋子如今却有了自己的想法！”

说到这里，卫阶停了下来，章熊是个聪明人，这样的答案已经足以让他获取所有他想要知道的信息。

章熊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眉头微蹙，半晌之后才开口说道：“若非是将军所言，谁会相信名震天下，深受万民爱戴的安公，确是一门心思觊觎司马王朝的帝位！”

转而又摇了摇头，无奈地再次叹了一口气！

一如当初烟濛濛在听到这番话时的反映，章熊的心里虽然早就有了自己的判断，但是看上去，一时间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章熊是墨家钜子，崇尚非攻，一生人最大的追求便是天下太平，谢安一直以来的行事作风可以说是当权者中最接近墨家思想的人，然而卫阶的一番话彻底粉碎了章熊心目中的幻想，其心中的纠结之处，可想而知！

这个时候，卫阶自然不会去说一些这只是他的个人臆断，也许安公并非是这样的人之类的安慰之言，如此就太过于矫情了。

“将军，何以天下之人，人人都能为了一己私利，枉顾其他人的生死利益？”章熊蹲到地上，双手抱头，痛苦地说道。

“我墨家思想，还有生存的空间，还有存在下去的必要吗？”

“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卫阶淡然说到！

中国历史上下五千年，有过百家争鸣，也有过一家独大，墨家学说现在得不到认同，不代表以后不能，也许在后来的千余年时间里，墨家都不受重视，然而到了二十世纪，二十一世纪，不是就有人渐渐意识到墨家思想的进步之处了吗？而墨家思想也注定会在后世得到宣扬和发展，重铸辉煌！

“所有的挫折与失败都只是暂时的，只要坚持心中的信仰，将这份信仰传承下去，总有一天，会得到世人的认同！”

“将军！”

章熊缓缓站了起来，看上去情绪已经好了不少，谢安做皇帝的野心对他的冲击绝对在烟濛濛之上，因为其中牵扯着对于信仰的信奉和坚持。

“你说的对，墨家思想利国利民，是不争的事实，心中有着野心的人自然难以接受，但是总有一天，墨家思想定能被世人接受和称颂！”

“正是如此！”卫阶肯定第说到。

“大熊，思想的传承，不能局限于当下，要放眼于未来，十年不行，就坚守百年，百年不行，就坚守千年万年，总有一天，墨家思想会绽放出它该有的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