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的海口,在此时只是琼州岛的海口所。所谓的所,就是明朝的屯兵之所,带有军事意义。但是,大明立国久了,一切都变了样。曾经的屯兵处所修筑的小型城堡,已经被废弃,只剩下一堆残骸孤零零的耸立在海边。
当地是一个百户所,统领名叫严德诚,一名四十几岁胡子拉碴的中年人。大明军兵分离,互不统属,严德诚是世袭的军户,而李岩只是募兵的将领,也管不到严德诚头上。但李岩的大名实在传的震耳。作为大顺声名显赫的制将军,竟然投奔了大明,还扶立了崇祯太子,被封了伯爵。虽然说现在大明混乱的很,封侯封公的不少,但是从贼变成大明伯爵的,还是不多。接着更不得了,北上江宁,拜祭孝陵,干掉鞑子贝勒爷,别人想都没想到,他却做到了。
因此,严德诚很有些佩服李岩,但也仅仅是佩服罢了。若说让他冒着生命危险去做,那是不可能的,哪有在树下睡觉惬意?虽然收入少了点,物质条件也跟不上,但至少饿不死。
饿不死,这就是海口所百户的生存现状,若是他的属下,生活自然是更加艰难,想要吃饱饭都困难。
1646年4月中,李岩终于率领部署乘船来到了海口所,第一眼就见到了严德诚这个抠脚大汉。这样称呼他倒真没有冤枉他,因为李岩到来时,阳光灿烂,他就躺在一颗芭蕉树下的沙地上,惬意的打着盹,手还放在脚上抠着,不时还举起手到鼻子边上闻一下。
见到一群全副武装的人来到,有一名眼尖的百户所士兵发现了来人,赶紧报告给严德诚。严德诚一激灵站了起来,发觉全身只穿着短衫与犊鼻裤与后世的短裤衩极其相似,十分不堪,大吼着,“给老子拿披挂来。”老远的一个士兵如同奴仆一般给严德诚拿来了长袍。
严德诚大喝,“老子说的是披挂,不是长袍。”
“大人,您的披挂都放在了您的后宅,还锁了起来,哪来得及拿来?还是先穿长袍吧?”那士兵十分谄媚的说道。
严德诚见到来人都在下船,且是明军打扮,也就不再坚持,穿上长袍。
见到一名似乎领头的人一直在看着自己,知道自己的表现十分不堪,却不敢发怒,就冲着来着带着的那些气度森严的士兵,就知道身份不低。赶紧小跑过去,对李岩抱拳说道,“下官海口所百户严德诚见过大人,不敢请教名讳。”
边上有人说道,“此乃琼州参将镇南侯李大人,还不前来拜见。”
严德诚再次抱拳,“下属不知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李岩看着严德诚的模样,心中就有气,“这哪还有当兵的模样?”也不想跟他多说,“你赶紧召集百户所的兄弟,前来集合。”
严德诚见李岩的模样,知道在怪罪自己,哪敢怠慢,赶紧召集士兵。不一会,李岩就看到了歪瓜裂枣的67名士兵,面黄肌瘦,排布的零零散散,站在沙滩前面,极具喜感。
严德诚偷眼看去,见李岩更加生气,自己也惶恐,赶紧跑过去,对那些站姿不佳的士兵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才让队形站的紧凑、整齐了些。然后小跑着来到李岩面前,“将军,海口百户所士兵已经结集完毕训话!”
李岩看着面前的士兵,对严德诚冷笑道,“据李岩所知,一个百户所,士兵应该有一百至一百二十人之间,你的为什么只有67人?其余人呢?”
严德诚脑袋瓜转的飞快,“他们,他们,哦,他们在巡视四周,卑职这就派人前去将他们找来。”抬眼示意几名属下去找所谓的巡查人员,其实就是拉壮丁了。
那几名亲信果然干活卖力,果然很快就找来了体格不错的青年男子大概四十几人,补充到队伍里。
李岩走到这些新补充的人员面前,首先就是一个肥胖的白胖子,对他说道,“伸出手来我看看手掌!”
严德诚一听就腿如筛糠般抖个不停,“遇到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主了。”
李岩是要将琼州岛建设成一个坚固的根据地的,自然容不得半分含糊。指着白胖子几乎没有老茧的双手,“你觉得这是士兵的手吗?”
又走到一名看起来面相就很困苦的人面前他伸出手来,两只手全是老茧,“士兵一般只会用右手握刀,又岂会两只手的老茧长得如此类似?”
严德诚经过李岩的一番呵斥,再不敢坚持,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将军饶命啊,卑职不敢隐瞒,此地百户所刚建立的时候,确实有112名精锐战士,但几百年过去了,大家都不耐军户的贫苦,纷纷逃亡,现如今这有这么点人了。”
“恐怕也是你有意为之吧?”李岩说道。
严德诚不敢回答,只顾磕头。李岩所说,确实是事情。虽然百户所在刚开始还追究逃亡士兵的责任,但后来,百户所发现上面对士兵的逃往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无所谓了。甚至,严德诚这样的百户发现,士兵逃亡了也好,自己白得了这些土地,在找民户耕种就是。军户的土地可是不用缴纳赋税的,还能获得更大的收益。也就放纵了这个行为。
李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