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历二十五年的冬十一月,北京城冷的锥心刺骨。
乎乎的寒风卷着冰彻心扉的寒气呼啸着吹向了北京城街头的每一位行人,催逼着这些行人加快自己的脚步,一边暖暖自己的身体,一边赶快回家,以免生病。
十月下旬以来,北方气候陡然转寒,到了十一月如今的尾巴上,已然是冷的裹上棉衣棉裤都难以御寒了。
达官贵人家都是用棉衣加裘袍裹起来御寒,寻常百姓穿不起裘袍,棉衣也不甚厚实,便只能尽量缩在家里面取暖了。
徐光启便也是这缩在家中取暖尽量不外出的普罗大众当中的一员,作为南方人的他,在得中乡试启程来京师之时,还未曾想到京师居然如此寒冷,冷的他这个南方人大为不适应。
大冬天的,别说外出赏雪抒发胸臆,就算是站在窗边呼一口寒气都能叫牙齿给冻着。
没有锦帽貂裘这些上等御寒之物的徐光启只能缩在自己的小屋当中,好在炭火还是旺盛的,屋子里暖洋洋的,让他还能坚持读书,不至于缩在床上难以读书。
他家在祖父时曾经富有过,不过到了父亲手里,经商失败家道中落,只能转而务农,多年积蓄倒也不至于一朝散尽,还是多少有些积蓄的,也算是殷实之家,支撑他一个读书人并不难。
而且眼下他得中举人,家中已有田亩可以免赋税,功名在身,已无后顾之忧,当然,志存高远的他可不愿止步于举人,就此过上地主豪绅的生活。
他的目的是要在朝堂上施展自己平生所学,将大明带回正轨,用他数十年来所目睹的所学到的东西改变大明朝。
因此,他悉心在京师准备考试,对于他而言,他已经越过了科举当中难度最大的乡试这一环节,而得中会试就意味着一定可以中殿试,并且成为一名官员,那样的话,他的梦想就初步达成了。
他满怀希望和信心的准备着考试。
中午,他简单的吃了一些热乎的饭菜,小睡了一会儿,然后又起来接着温书,正看到认真的时候,屋外的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这里是他在京师租住的一个便宜的小院子,有两间屋子和一个小院落,算得上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间住人,一间是厨房,还有一个茅草棚是出恭所用的厕所间。
他很喜欢这里,京师的房价还是不低的,至少他一个赶考的士子是买不起的,租住一间小屋到考试结束,还是比较划算的,也是很多士子的选择。
房门被敲响,自己的思路被打断,还要冒着严寒出去开门,种种因素夹击之下,徐光启的心情自然很不好。
他很是不愉快的高喊了一声“谁啊”,他还是披上棉大衣缩手缩脚的出去开门了。
屋外和屋内是两个世界,一个温暖,一个冻死人,徐光启一边狠狠的吸气吐气,一边快速的跑向大门口,门一开,看着一个提着一个长盒子的陌生年轻男人。
“敢问阁下就是徐光启,徐先生吧?”
徐光启皱了皱眉头上下打量了一下此人。
不认识。
“阁下是何人?为何知晓在下的名字?”
年轻男人拱手一礼。
“徐先生,在下是镇南侯萧如薰麾下,特奉萧侯之命前来拜访。”
萧如薰?
徐光启顿时明白了一切。
在顺天府乡试成功之后,徐光启曾经南下回乡一趟,途径南京城的时候,拜访了很赏识自己才干的南京兵部尚书叶梦熊。
叶梦熊告诉他,他的才干在如今的京师朝廷怕是很难有大的作为,但是若换个地方,说不定能干出一番大事业来。
当时徐光启就很意外,他感觉叶梦熊这样的名宿大儒是不该说出这样的话的。
叶梦熊就把当初他立下大功之后被朝廷排挤、差点丢了性命之后不得不南下的往事告诉了徐光启,对他说,他这样的实干人才,在当今的朝廷并不吃香。
为什么呢?因为需要朝廷忧虑的事情有很多都已经被一个人给解决了,这就给了那些朝中大臣争锋相对勾心斗角争权夺利的好时机。
现在的朝廷乌烟瘴气,群臣内斗不止,有才干的臣子很难有大的作为。
徐光启很好奇,便询问那个人是谁,叶梦熊露出了追忆一般的神色,说出了那个名字萧如薰。
萧如薰这个名字,徐光启一点儿也不陌生,从朝鲜之役之后,萧如薰的名字就在大江南北广泛传播,人皆称之为万历第一名将,有些拥簇者更将其誉为超越李成梁和麻贵的国之长城。
原因很简单,崭露头角以来,他从未战败过,在宁夏收拾哱拜之乱的残局,得了一个抗逆孤忠的美名,创造了『掀翻巨城如揭纸片』的经典战役,让朝廷大为震惊。
之后他和李如松竞争朝鲜之役的主将之位,争而胜之,统帅四万大军讨伐日本叛逆,时年仅二十三岁。
在朝鲜连战连捷,之后更是越过海洋打到日本本土,将日本摄政王丰臣秀吉杀死,把统一的日本打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