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正常,这个时候患病很正常,近些年来天气越来越冷,小冰河最严酷的时期正在缓缓逼近。
不过好在大秦已经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北方人口正在不断南迁,北方的粮食产量虽然逐年递减,但是足够养活现在北方的人口。
北方口众向南迁移的政策从隆武三年就开始实行了,三十余年的努力之下,成效还是非常显着的,所以萧如薰并不担心大秦的北方会出现因为粮食大量减产而造成的饥荒。
粮食够吃,大秦就能挺过这场严酷的五十年小冰期,迎来新的温暖期。
但是萧如薰知道,他看不到这一幕了。
永兴十三年九月二十七日患病,虽然得到了太医谨慎的医治,不惜成本的用药,但是萧如薰的年龄已经很大了,六十七岁的他已经白发苍苍,尽管精神很好,面色也不错,但是他确实已经是个老人了。
多年辛勤工作耗尽了他的元气。
这场病反反复复,到十一月份,病情陡然加重了。
萧振邦闻讯数次入万寿宫探病,亲自给萧如薰喂药,嘘寒问暖,叫太医院联席诊治,然后对各省中心医院发布诏令,要最好的医师入京为萧如薰看病。
不过萧如薰自己一直心里有数,从这个时候开始,他就知道自己的寿命怕是走到头了。
有些时候,寿命走到头了,纵使看上去只是小病小灾,年轻人吃点药甚至不吃药就能自己扛过去,但是老人办不到。
感觉就像是时候到了,无论怎么用药,无论怎么治疗,都没有用。
名医治不好,人参吊不住,原因很简单,是因为这根本也不是病,而是走到头了。
感受着生命力的枯竭,萧如薰意外的发现自己很平静。
甚至是一种解脱的感觉。
难以言表的解脱,轻松,就像是再也不用紧绷着神经的那种感觉,浑身上下一下子松弛了。
长期以来,萧如薰都觉得自己有强迫症,就是一种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强迫症,感觉稍微松懈一点就是浪费生命,就是对不起自己的生命。
他觉得自己成为皇帝,作为皇帝,掌握天下quán bǐng,就应该用有限的时间做无限多的事情,而不是当一条咸鱼得过且过,得过且过当然很舒服,不用争权夺利,不用夙兴夜寐,不用兢兢业业废寝忘食,一定很舒服。
但是心里很难受。
萧如薰是一个心安乐才能身安乐的人,而他心安乐的标准很高,高到了直到生命力枯竭的当下才能稍微喘口气的地步。
所以他没有觉得不甘心什么的,反而是一阵阵的轻松。
或者我不敢懈怠,无论如何都不敢,但是死了,没人可以怪罪我了吧?
于是,他放松了。
萧振邦在繁忙的政务之间抽出时间,每天来陪伴萧如薰,亲自侍疾。
不仅如此,还叫振武和盈盈一起来侍疾,叫儿女一辈的孩子们一起进宫给皇爷爷侍疾,让皇爷爷开开心心的,觉得这样或许会让萧如薰开心,然后能恢复身体的健康。
萧如薰不做皇帝了,但是他依然是大秦的定海神针。
他还活着,天下稳如泰山,他的威望太高,如神明一般,哪怕他退居二线,哪怕他深居简出一年到头不露几次面,他的存在感依然无比强大。
他所带来的影响就是那么大,就是那么可怕。
甚至于萧振邦自己都隐隐有一种心理的安全感,觉得自己的背后坐着父亲,父亲还活着,只要他还活着,一切都不用担心,自己可以放心施为,父亲就是自己最大的靠山。
可现在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最大的靠山不行了。
他很着急,很担心,不敢往更深处去想。
所以当他看到萧如薰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气息一天比一天衰弱,一天比一天看上去更加憔悴的样子,他无比的担忧。
太医们的检查结果很不好,药一直在用,食疗也没有停止,但是萧如薰的身体还在一天天的衰弱下去。
他们都有了很不好的预感。
但是对此,萧如薰却一直都在宽慰振邦。
“为父已经活了六十七岁了,这老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从古至今,能活到七十岁都是很罕见的事情,为父为大秦耗尽心血,能活到六十七岁,已经是上苍垂帘,还有什么更大的追求呢?”
躺在病床上,萧如薰有点费力地握着振邦的手:“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也四十多了,不再年轻了,适当锻炼不能少,牛乳要记得喝,鸡蛋要记得吃,补品什么的也不要忘记吃。”
“爹爹。”
萧振邦只觉得喉头有些哽咽:“您别说这些了,您快多休息,儿子还等着您身体康复之后,再一起出去围猎,您的箭法和枪法都那么精准,儿子远不如您,还指着您多教导一下孩子们呢。”
“什么时候都指着为父去做,你把为父当什么了?为父老了,六十七岁了,你才是大秦的皇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