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梁城门,天黑之时,早已关闭。若是没有殿前司加盖大印的命令,便不可能在天亮之前再打开。
却是这天黑不久,几骑从南方飞奔而来,到得城下,往城门之上大呼:“南方紧急军情,速开城门以报枢密院。”
站值之兵听得城下呼喊,探出头来看不真切,又扔火把到城门之下,果真几个军汉,开口道:“稍后片刻,我去请指挥使。”
过得许久,一个不着甲胄的汉子穿着睡衣到得城头,左右看得几眼,开口问道:“哪里来的军情?”
这汉子显然就是那士卒口中的指挥使,此时在城楼之内值守。问出此言,显然是心中还有疑惑,军情多从北地来,不论是西北还是正北。却是这南方,不知多少年没有这般夜里要紧急入城传递军情的事情了。
只听城门之下那人急忙道:“睦州军情,不可多问,快快开门以呈枢密院,事关重大,不得拖延,否则降罪下来,你我皆担待不起。”
这指挥使听得话语,当真也是煞有其事,只道:“没有殿前司军令,城门不得开,且用吊篮把文书递上来,我差人转交枢密院。”
城下那人听言,也是无法,只得嘱咐道:“一定呈于童枢密当面,兹事体大,但有差池,你我皆是人头不保,一定马上呈到童相公处。”
这指挥使听得这番连连嘱咐的话语,心中也重视了起来,等到放下去的吊篮再提上来,拿过篮中书信,翻转一看,果真火漆印泥皆在,大小官私印鉴齐备,心中大惊,哪里还不知南方当真起了战事。
这指挥使急忙往城下而去,打马直奔童贯府邸。
郑智此时已然就在童贯府中,正在禀报今夜之事,偶遇皇帝赵佶,当真是给童贯帮了大忙。
书房之中,只听童贯说道:“好,有今日这番偶遇,让你当面与官家谈论此事,比殿前禀报更来得直接,官家听你话语之后,那般着急先走,心中必然是不太平的,如此甚好。”
郑智此时也知道童贯攻心之策,便是要营造一种不安定的氛围,间接影响皇帝赵佶对于殿前司太尉人选的定夺。
百年汴梁,平稳发展,从来不受外地威胁,所以这殿前司,多是皇帝心腹之人,更多是文官把持,武人几乎从来不能指染。这也是东京禁军武备废弛的重要原因,如今童贯便要改变此事,要把这殿前司也掌握在手。
东京禁军还是有些精锐的,这些精锐不在于士卒,而在与这些将门之后,这些教头武官,士卒虽然多不操练,但是东京禁军里自然有许多人才。从王进林冲,到杨志,甚至到金枪手徐宁,皆是东京禁军里的人物,大多都是家学传承,祖辈都是随太祖征战沙场的良将。皇宫内卫也还多有好手。
再一个便是这东京禁军,比之地方禁军更加有钱,粮饷更加充足,军械司库中,虽然多有亏空,但还是有不少存下来的好货。
这些才是童贯向掌控殿前司的重要原因。一切为了战争服务,也许也一切为了童贯那个王爷梦服务,为童贯名垂青史服务。谁叫赵家先辈有言:收复燕云者,封王!
“恩相,官家让我明日上殿等候召见,不知会谈何事?”郑智如今与童贯便在一条船上,能帮童贯争权夺利,自然不在话下。要见皇帝,也需要与童贯商量。
“官家召见你,不过公私两事尔,公事便说战阵,想来官家也没有多少兴趣,你只需照着今日所说应答便是,私事不过玩乐,此事你当慎重一些,该出风头便不能谦虚,如此才能在官家面前留下好印象。”童贯作为皇宫内侍出身,实在太过了解皇帝赵佶。
郑智点了点头,童贯这么一说,郑智也就放下心来。第一次被大宋皇帝在皇宫里召见,多少还是有些忐忑。好在这赵佶并非真正的帝王心术,也就好打发得多。
此时书房之外,小厮禀报道:“禀报枢密,门外城防守备指挥使求见,说是有紧急军情面呈。”
童贯听言眉头一皱,这大宋天下,此时哪里还有这半夜送进来的紧急军情,开口道:“带进来。”
指挥使随着小厮直进书房,拜道:“禀报童枢密,南方送来紧急军情,但是入夜城门不得开,只由末将转呈当面。”
郑智上前接过这指挥使双手托起的书信,转身放于童贯案前。
童贯急忙去了火漆,打开书信,看得许久。脸色越发深沉,却是这深沉之后,童贯反而又有了笑脸。
待到看完,童贯把书信往桌面一放,开口道:“半夜有劳,你且先回去吧。”
这指挥使躬身退出书房。郑智一脸疑惑往童贯看去。
待得送信之人走远,童贯忽然笑道:“哈哈……天助我也,所谋之事,已然成功大半。”
郑智自然没懂,开口问道:“恩相,这南方有何军情?”
“南方又起大贼,一月之内,连占睦州、歙州(杭州淳安,安徽黄山)两个州府,贼势之大,已然超过宋江,直接占领州府要地。当真是瞌睡时候来的枕头啊,便是这一纸军情,比你今夜的书信更有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