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闻言,心中深信不疑,大宋赵家,最是不信军汉,这赵佶是那每日提防军汉造反的皇帝,哪里会不信军汉会抢劫以果腹。
“若是解散军将,让其各自回归州府,明年再聚如何?”赵佶问道,既然没有钱粮,便让这些军将从哪里来的就回哪里去,如此也就解决了这些问题了。
“陛下,契丹不比党项,草原大漠之兵,源源不断,若是士卒不操练,必不能胜。燕云也不可收回。郑智在沧州还招了几万人马,更是等米下锅,若是尽皆遣散了。明年哪里来的兵马大战啊,辽人善战,等闲不可胜,唯有如此妥善备战,否则战端不可轻开,还请陛下三思啊。”童贯答道。
赵佶眉头紧锁,左右踱得几步,问道:“粮饷之事,你可还有别的办法?”
“陛下恕罪,臣向来只掌兵事,朝堂大事多不参与,臣也无良策。”童贯答得一语。
一旁的梁师成听得面色一松,童贯的这个回答倒是符合梁师成与王黼的利益。若是童贯忽然冒出一句“臣有一计!”,那梁师成当真就要着急起来了。对于梁师成这么一个太监来说,不论见识了多少朝堂之事,也局限在个人的基础认知了。国家大事如何,那都是朝堂诸公的事情,梁师成只在乎自己的利益,忧国忧民实在不是一个太监应该具备的素质。
赵佶听言,忽然抬头望向远方艮岳,望向艮岳上方的蔚蓝天空,长叹一声,惆怅说道:“历代先皇之遗愿,到得如今,却又付了一江流水。燕云如鲠,一百多年横在喉中,父皇呕心沥血还历历在目,朕无能,愧对列祖列宗啊!”
赵佶一语,当真有几分感动。至少这一份收复燕云十六州的抱负,是可以称道的。
童贯见铺垫得差不多了,上前说得一句:“陛下,蔡太师多日之前与臣巧遇,闲谈之时曾出得一计,此计可解此时艰困。只是此计臣不敢奏。”
要说童贯高明,就在于此了。如此前后铺垫,实在是把赵佶的心思摸得透彻,还借势又帮了蔡京一把,至于什么计策之事,大概也是与蔡京没有什么关系的。
果然赵佶听言浑身一震,连忙转头来问:“还有何敢奏不敢奏的,快快道来。”
“臣斗胆,还请陛下恕罪。”童贯恭敬一礼。
“快说快说。”赵佶已然等不及了。
“陛下,蔡太师与臣说,各路州府每年的赋税,除了上缴东京之外,都会有不少结余,以供地方筑路修桥、修缮道观府衙等开支耗费,如今战事紧急,粮饷艰难。若是派兵到各个州府清查衙门府库,把这些结余一应充当军资,必然能聚少成多,北地几十州府,应当能聚齐粮饷,明年大战可保无忧。只是如此,各地百姓颇为受苦。”童贯话语说得倒是直白,但是又说得极为隐晦。
州府衙门之富庶,不是皇帝赵佶能想象的。说是聚少成多,只怕这一招下去,要大发一笔横财。倒是童贯说话也极为谨慎,州府贪墨之财被童贯说成了为民修路之类的经费。却也说百姓会颇为受苦。
赵佶一听,眼神一亮,问道:“可是郑智带兵南下剿贼时候所行之法?”
“正是!”童贯答道。
历史之中,童贯伐辽,过境州府之时,便是“抢”了一路。如今却是更加名正言顺,只怕河北两路,河东路,京东两路,皆要遭殃。
赵佶思虑片刻,开口说道:“家国大业,唯有如此了。百姓受些苦楚也是为国效力,便如此法去办,着令各路州府安抚百姓,不得出了乱子。”
童贯听言心中大喜,却是面色之上还有一副忧国忧民,只道:“陛下为国殚精竭虑,其中苦心与无奈,百姓必然感同身受,更知陛下圣明。”
这句马屁恰到好处,也正是时候。听得赵佶极为受用,便是心中也极为安慰,有人能懂自己的为难与苦心,是一件多么让人欣慰的事情。
却是也听得梁师成眉头大皱。
半夜时分,梁师成结束了一天的差事回得家中,直接从院墙上的小门到得王黼家中,王黼早已等候多时。
两人攀谈一会儿,王黼心中大急,唤来笔墨纸砚,便是奋笔疾书。
第二日再早朝,赵佶一脸不耐到得大殿,最近几日的朝堂再也不复头前两个月的轻松氛围了,又回归到了原来的压抑,甚至比原来更加压抑,也让赵佶对这早朝的心思越发的厌烦起来。
万岁三呼。王黼连忙上前禀奏:“陛下,臣有奏,北地粮饷之事,臣昨夜彻夜思索,一夜未眠,终于有了权宜之计。”
赵佶闻言,倒是来了几分精神,便道:“说来听听。”
“启奏陛下,各路州府,平常上缴赋税都会有一些结余……”王黼侃侃而谈,谈论的内容自然是昨日童贯之语,不过也不尽是童贯之语,而是加了更多细节,比如该如何清查州府府库,该派那些官员负责到各地清查,如何安抚民心等等。倒是也有可取之处。
不论这王黼说得如何精彩,却是赵佶听得眉头一皱,眼神直往身边的梁师成盯了几眼。心中似有怀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