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出行很不方便,尤其是一个三百来斤的胖子,找一匹能承受得起他的马儿都很难。
李泰骑的马仍是东征时李世民赏赐给他的,看起来非常的健壮,不过李素也发现这匹马偶有马蹄打颤的现象,不由同情地看了那匹可怜的马儿一眼。
这匹马上辈子一定造了很大的孽,杀人放火的那种,否则今生不会倒这么大的霉,不仅沦为畜道,还被一个三百斤的球状人类骑在身上。
出城往西,众人策马走在乡道上,没过多久,李泰忽然不满地道:“这不是去太平村的路么?李子正,你到底想做什么?”
李素笑道:“不去太平村,我带你找个没去过的地方。”
李泰哼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已是午时,于是冷冷道:“随便去哪里,不过我可告诉你,傍晚之前我必须要回城的。”
“知道啦知道啦,若不能按时回城,我便造个抛石机,把你空投到城里,让你准时准点出现在魏王府这片深沉的热土上,死活不论,放心。”李素敷衍地道。
李泰:“…………”
好气啊,气得想杀人……
奔行到一个岔路口,李素指了指方向,一行人走上了另一条乡道,与太平村方向背道而驰。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后,李素忽然勒马停下,身后的部曲随从们纷纷下马。
李泰骑在马上没动,缓缓环视一圈后,冷冷道:“不是说出城会猎吗?此处是何地?”
李素笑道:“骑了两个时辰的马,殿下何不下马休息片刻?这里名叫贤陇村,与太平村相距数十里,村外有一片山林,稍停咱们可在那里狩猎。”
李泰只好下马,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无可否认,这个村庄很贫瘠,放眼四周全是低矮的土砖房,村庄农户不多,大抵只有百来户,老人妇孺和孩子比较多,反倒是青壮年特别少,老人们佝偻着腰,布满沧桑的脸上带着几许麻木,孩子们衣不蔽体,很多孩子光着半边屁股,蹲在长满荒草的土地上,小心翼翼又充满好奇地打量着李素一行人。
贫苦低迷的气息,充斥在这个村庄的空气里,李泰打量过后,眉头紧紧皱起。
他不喜欢这里,感觉很压抑,人世间的贫苦似乎全部聚集在这里,村里每个人的脸上都能发现一种苟延残喘的气质,活得很艰难,但不得不拼命的活着。
李泰是所有皇子里读圣贤书最多的人,说善良倒也谈不上,不过好歹也算是一丝天良未泯,见这个村庄贫瘠艰困的情景,李泰肥肥的脸上露出一丝恻隐之色。
“此地离长安城不过百里,为何竟如此贫瘠?泾阳县令在做什么?治下子民的日子过得如此艰难,为何他不闻不问?”李泰语含怒气。
李素怜悯地看了村民们一眼,叹道:“并非泾阳县令失职,而是实在无计可施,除了每年拨粮赈济,他也想不到别的办法了。”
“殿下仔细看看,这个村庄与别处有何不同?或者说,殿下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李泰仔细扫视了一圈,眼中渐渐露出疑惑之色:“看出来了,村里为何不见青壮?全是老人妇孺和孩子,青壮呢?”
李素叹道:“村里的青壮……有的战死了,有的传染了瘟疫病死了,还有的被征去徭役,三五年不可回,所以,这个村庄才会变成这副样子。”
李泰睁大了眼睛:“战死?村里究竟有多少人当了府兵?”
“百来人吧,大唐的府兵大多是世袭的,老兵卸甲归田,儿子继续顶上去,殿下难道没发现,村里许多老人有很多残疾吗?他们都是百战归来的老兵,数十年前跟随将军们南征北战,他们很幸运的活下来了,尽管缺胳膊少腿,毕竟还是活下来了,大唐从立国到如今,著名的几场大战里,几乎都有他们的身影,这些老人,都是大唐的英雄,英雄老去,后代们继承了他们府兵的身份,继续征战四方……”
李泰动容,叹道:“为国征战,荡平四海,报效家国君上之志可嘉。”
李素含笑看了他一眼,悠悠道:“殿下,你给别人强行加戏,有没有征求他们的同意?”
李泰一愣:“何出此言?”
李素却没回答,朝四周扫视一圈后,李素笑道:“既然在此歇息,不如我领你在庄子里四处走走?”
李泰点点头,眼前看到的这一幕幕,令他忽然对这个村庄产生了好奇,同时,心底深处不由自主冒出一些疑问,这些疑问正在叩击着心中看似坚硬的外壳,心中长久形成的壁垒,似乎慢慢裂开了缝隙。
李素的神情很平淡,领着李泰慢慢走进庄子,在李素的带领下,一行人走得很随意,没有任何目的性。
李泰留心观察着这个村庄的一切,越看越心惊。
“贫瘠”二字似乎已不足以形容这座村庄的破败程度,如果一定要用一个字眼来形容的话,似乎“绝望”二字更合适。
老人们神情麻木,似乎他们活着的目的就是等待并不遥远的死亡,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