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她好像并不是说给我听的,好像身边的蔚岚,又回到了我们初识那天,她扮演一个女出租车司机的絮絮叨叨的样子,说实话,尽管那天她是在表演,但我并不能肯定,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蔚岚。
我看向前方路面,因为车速比较快,我们已经过了第一个服务区。
“哎哎,停一下,我想小个便。”我说,之前高速飙车时候吓得。
“噢。”蔚岚刹停,但没等停稳,她又挂上r档,左手扶方向盘,右手搭在我座椅靠肩上,往后瞅着,开始倒车,直接倒至刚才过来那个服务区的入口,这才换挡右转,进入服务区。
偌大的停车场,几间小房子,一座加油站,wc那个小房间没开门,我下车,跑到停车场边上的草坪里解决,路面实在太新了,不舍得弄脏。
刚尿出来一半,我忽然听见身后一声抢响,吓得另一半尿生生憋了回去。
“怎么了。”我赶紧提上裤子往后跑,月色中,蔚岚手里端着那支毛瑟,抢口冒烟,指向服务区之外的田野。
“一只野鸡。”等我跑过去,蔚岚说,“你不是饿了么,给你解解馋。”
我一听“野鸡”两个字,呆立原地三秒钟,转身开吐,上午不愉快的记忆再次浮现在脑海里。
“老板啊。”蔚岚一边用拍着我后背,一边笑着说,“从哪儿跌倒,就得从哪儿爬起来,如果你过不了鸡这个坎儿,估计以后你一见到肉就得吐,光吃素还怎么长身体啊。”
“你啥意思。”我皱眉问,呕了半天,只吐出一些酸水儿,因为胃里啥也没有。
“嘿嘿,走吧,我给你做叫花鸡吃,可香了。”蔚岚把毛瑟扔进车里,锁上法拉利,拉着我沿着她刚才开火的弹道跑过去,到了高速公路的围栏,只有一米五高,但我身体虚弱,又是软质围栏,跳不过去,蔚岚双手交叉,抬着我的脚,把我给“扔”了过去,弄完我,蔚岚后退几步,助跑,鱼跃前滚翻,越过护栏,在这边的玉米地里滚了一圈起来,还没有种地,土质很松软。
二人继续往前跑,这边是个小山包,山上有松树林,野鸡的尸体,就趴在松树林边上,捡到野鸡后,我回头瞅了瞅,距离停车场里的法拉利大概一百五十米左右,虽然略带仰角,也完全在蔚岚的射程之内,甚至都不用瞄准镜。
“你坐着休息就行了。”蔚岚说,可能是怕我觉得恶心,她从靴子边缘掏出一把匕首,拎着野鸡进了松树林,去处理食材。
我坐在山脚下,点燃一支烟,看着远方的高速公路,月朗星稀,天气很好,柏油路面虽然?,却反光,让我不由得想起一句诗: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大江,自然就是这条两边看不见尽头的高速公路带,世间原本的万物生灵,如漫天繁星,周而复始的生活,相互交织成复杂而均衡的食物链,人类的智慧,彻底改变了这颗星球,历史的车轮回溯万年,谁会想到,用地下涌出的?乎乎的沥青来铺设高速公路呢。
原本我和蔚岚在十几公里外的县城,和这座山上的这只野鸡毫无瓜葛,然而几分钟之后,我们就乘坐钢铁战车,出现在这座山下,用一把德国产的火器干掉了它,把它当做盘中餐,真是奇妙。
一支烟的时间后,蔚岚从树林中出来,两手脏兮兮的,抱着一个泥球。
“野鸡呢。”我问。
“包着呢,你在地上挖个坑。”蔚岚抬起左脚,我从她靴筒里抽出匕首,开始在玉米田里挖坑,上文说过,土质很松软,甚至不用匕首,直接用手就能挖出来一个能装得下一个排球大小的坑,蔚岚小心翼翼地把包着野鸡的泥球放进坑里,埋好,拍了拍,然后捡起田边的石头,在坑上面搭建起一个简易的炉灶,又去树林中捡来不少枯松枝(有的是,随便划拉就一大把),用打火机点燃,在炉灶上烧。
蔚岚手上还有泥,没有水可以洗手,直接在田里搓干土,很快就把泥给搓掉了。
在等待烧鸡的时间里,蔚岚和我肩并肩在树林边,跟我聊了好久,讲她的过往,讲她参军时候的趣事,最后,她讲起和林可儿去滇南对付du贩子的那次战斗。
“东辰,你没有经历过一个战友在你怀里,被你抱着,慢慢失去生命的痛,那种痛苦,很难用语言来形容,我不希望你去经历这些。”
我点头,别说失去生命,就是林可儿失去一条腿,我都难过的不要不要的了。
“那次战斗,我们出动了坦克和武装直升机,击毙至少一百名du贩,我方部队牺牲了四个人,你觉得,我们是不是大胜呢。”蔚岚转头问我。
“算是吧。”我说,战损比25比1,很低了。
蔚岚惨笑,撩了撩发帘,又问我:“如果是你和刘万明发生大规模的冲突,你把刘万明他们集团的核心骨干全给灭掉,但是我、歆芸、二喜还有可儿都死了,你觉得,这是一场大胜么。”
“当然不是,刘万明他们的命对我来说,即便一百个换一个,也没有你们金贵啊。”我说。
“那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