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渊轻轻笑了笑,意识忽然从混沌中清醒过来。
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她意识到,她晚上做梦了。梦境起源于她心心念念了好几天的宴会,却终结于一个奇怪的片段。
出乎意料的,比重最大的记忆竟然是他与慕容谦说的那短短几句话,她甚至能回忆起那棵不算多结识的海棠树,以及海棠树下,夹杂着青草青涩味道的春风。
李若渊失笑,天还没有亮,大概要过半个时辰左右,小诺才会过来叫醒她,这珍贵的清醒又感性的半个小时,李若渊打算好好缕一下最近的思路。
她觉得自己最近有些乱套了,太乱套了。
李若渊下床,走到书桌前,准备将自己最近一段时间的思绪写下来,有时候,光在脑中想,而不实际去推演,很容易忽略掉明显的漏洞。
李若渊挽袖子研墨,看着墨缓缓在砚台上晕开,仿佛一圈圈的涟漪,而后取下一支笔,浸满墨,提笔而蹴。
这步骤她从来都不会省略,每当她夜半无眠偷偷起来写东西的时候就会这样,这种浓重的仪式感让她安心。
随着墨水在纸上缓缓晕开,李若渊的思绪也越来越明晰。
与李茵乐的斗争是所有事情中,最简单也是最轻松的,李若渊甚至把他当做紧张生活的一个调剂,免得自己太过压抑而出什么披露。
对于李尚书的调查也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阻力,但是不算步上了正轨,因为李若渊还什么都没有发现,需要花点时间,让李尚书彻底相信自己,然后,从他手中瞧到一些对自己,对于慕容谦有用的东西。
慕容谦的来信上说,慕容谦的事情进行的也很成功,只需要一个契机,便可以顺利赢得一大步,李若渊猜测,那个契机,应该是关于李尚书通敌叛国的事情的。
李若渊写到这里,笔忽然顿住了,李尚书通敌叛国的事情,这是她们最有把握的,却也是最没有证据的事情。
李若渊叹了一口气,索性搁笔不再往下写。窗外天色渐白,很多丫环和嬷嬷们已经起来了。
李若渊走出房间,走出翠竹院,在外面漫无目的的转圈。空旷寂静中,几位嬷嬷的交谈格外刺耳。
“听说大小姐最近又爬起来了,我以前好像欺负过她,这可怎么办?”
另一位嬷嬷附和道:“就是,我以前虽然没有欺负过她,却也没有在别人欺负她的时候阻止过,这些事情,她可都看在眼里呀,现在想起来就愁啊!”
另一个声音明显年轻很多,也自信很多,语气中慢慢的是对前两位嬷嬷的鄙夷:“切,不就是偶然在老爷面前漏了个脸吗?这也算爬起来?再说了,就算她真的爬起来了,那也没有二小姐而贾姨娘受宠,我们只要抱紧了她们的大腿,还怕大小姐报复吗?”
几人沉寂了一会儿,声音变得有些小,像是几只鸟儿在叽叽喳喳,李若渊觉得兴致盎然,不动声色的走近了细听。
“谁知道呢?大小姐今天可是要去参加长公主的宴会啊,你想想,长公主的宴会是什么人都可以去参加的吗?以前大小姐可是连四品官员家里的宴会都去不了的。”
听到这里,便又是一阵唏嘘:“谁知道呢,事情变得这么快,以前谁又能想到大小姐爬的起来?以后的事就更不好说了!”
第一个嬷嬷小声插话:“你们这么一说,我就更害怕了,怎么办,我儿子还指望着我多干几年活给他凑够娶媳妇得钱呢!”
李若渊心道不能让她们再说下去,这样不行,她现在才意识到底层对自己有多不友好,他们几乎每个人都欺负过李若渊,她不能一一报复回来,既然如此,她便要让所有忐忑不安的人,走知道,她李若渊不记仇,是一个大度的人。
想完,李若渊故意弄出了一些声响,缓步走出去。
几个嬷嬷听到声音都噤了声,警惕的看着外面。
李若渊假装惊讶:“几位嬷嬷怎么在这里?”
几人都有些尴尬,说曹操曹操到。一位胆大的嬷嬷道:“我们在这里干活嘞!”
李若渊感叹:“几位嬷嬷真是辛苦了,若渊不过是烦闷无聊出来散步,以为不会有人而更早了,可几位嬷嬷几乎每日如此,这种品德,当真是令人赞叹。”
几人被李若渊夸得飘飘然,也忘记了自己对于李若渊的怀疑,看着李若渊十分亲切:“那里,那里,小姐客气了。”
李若渊便趁势与几人寒暄了几句,不多时,几人便都对李若渊又是怜惜,又是敬佩,不仅如此,还安心极了。
李若渊对她们如此友善,哪里有丝毫记仇的样子呢?
李若渊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天依旧早得很,她便又回到了房间,随手找出几本书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