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姨娘灰溜溜的离开了,临走之前狠狠地剜了一眼李若渊,李若渊能感觉到她恍若实质的怨毒眼神,俯身将腰弯的更低。
你们这些人,从来都只会怪罪别人,这种仇恨,李若渊最看不起,因为不想承认自己的愚蠢,所以将责任推卸到其他人身上,连仇恨,也比其他人要低了一等。
李尚书送走了李茵乐与贾姨娘,注意力又回到李若渊身上。
“若渊,父亲错怪你了。”
他用一种略带愧疚有有些尴尬不适的语气说话,在官场摸爬滚打了几十年,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面对自己有些委屈又期待父爱的女儿,这是最聪明的做法。
对于一个孩子而言,有什么是比一个高高在上的父亲为了你略微妥协更令人感动的呢?
李茵乐抬起头,强忍住心中的厌恶,与李尚书应酬。
“多谢父亲,是若渊刚才太激动了,不是父亲的错,父亲只是被蒙蔽了。”
李尚书笑了笑,扶起李若渊,让她在李尚书身旁的座位上坐好。
“你理解就好,我并不希望我们因此产生什么隔阂。”
李若渊浅浅的笑了笑,没有作声,脖子上的伤口火辣辣儿疼,虽然她割的时候很有技巧,但是痛苦却是实打实的,甚至要是处理不好,以后留疤也是很有可能。
伤口刚刚才停止流血,但是李尚书丝毫没有注意到,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乎自己女儿身上的小小伤口,他在思考一件事,一件如何止损的事情。
于是他慈祥的看着李若渊。
“所以你在外面与贾姨娘他们彻底决裂了是吗?”
李若渊点点头:“父亲还怪罪吗?”
“自然是不会怪罪你的,这不是你的错。”李尚书声音和蔼,眼神却是掩饰不住的贪婪。李若渊垂眸,不想再看李尚书令人作呕的眼神。
“那父亲是什么意思,希望我们和好吗?”李若渊试探道。
李尚书笑了笑,喝了一口茶,否认道:“不,你们不需要和好,就这样一直下去就好。不仅如此,你还要假装和我不和。”
李若渊冷笑,果然还是对她有所求,只是不知道究竟想让自己干什么。李若渊抚平了裙角的褶皱,假装坐立不安。
“父亲想让若渊在外面为你做些什么,是吗?”
李尚书点头。
“你不是正同张小姐交好吗?那就替我去接近他吧,到时候再告诉你具体任务。”
简单的几句话,令李若渊如坠冰窟。
李若渊不知道自己到后来是如何同李尚书周旋的。她只觉得自己很累,非常累。她觉得恼怒,憎恶,这是她正常展开的第一段友谊,但是李尚书想把它毁掉。
李若渊知道自己应该拒绝,但是她只能沉默,在尚书府,她想要活下去,她想要掌握李尚书通敌卖国的证据,她只能沉默。
回到房中的时候,李若渊在窗前坐了很久,直到一片黑羽毛一样的信封悄然落下,她才恍然自己在等什么。
她在等一封信,一封来自一个她仅仅见了三面的男人的信,这信仿佛有什么特别的魔力。只要她嗅到淡淡的纸香,看见这神秘地,镶着金色暗纹的黑色信封,她就能莫名其妙地安定下来。
李若渊接住黑色的羽毛,熟练地拆开信封,柔软的信纸上,躺着两个显得有些不安的大字。
“安否?”
李若渊轻声笑了一下,看来慕容谦只知道今天发生了大事,却并没有能够及时了解到发生了什么。她研磨提笔,从抽屉中取出自己惯用的信纸与信封。
先是一个轻巧的安字,然而落笔很久之后,李若渊还是把这个字划掉了,她思考了片刻要不要换一张心得信纸,却只是任性的在这张有过修改的纸上继续提笔。
她写。
“不安。”
然后,她又将自己今晚的处境简略的描述了一下,然后将信纸送出去。
李若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告诉慕容谦这些,或许仅仅是因为她孤独了吧,她今日太过孤独,需要一个人,在她茫然无措的时候推她一把。
这个人不能离她太近,否则,她会觉得很抱歉,李若渊不是一个爱给身边人带来麻烦的人,然后,这个人又必须足够的有智慧与可靠。
天知道为什么,仅仅见了这么几面,连他喜欢吃什么都没有搞清楚,李若渊却先在心里认定这个人是可靠的。
就像年幼时那没头没尾的初遇,就像地牢时那狼狈不堪的偶遇,李若渊不是一个轻信的人,却在每次见到慕容谦之后,都不由自主的信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