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暮宸黑着脸,暴跳如雷,那神情仿佛要把顾卿霜扒皮抽筋都不能解恨一般。
顾卿霜猝不及防整个重心失衡,慌乱地想要抓住什么,却把桌上摆的笔墨纸砚全都拂到了地上,掉落在地上的砚台发出刺耳的碎裂声,刚研好的墨四处迸溅,顾卿霜的裙摆也被染上了浓黑的痕迹。
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却是一头雾水。
“你干什么?”顾卿霜又气又急地冲白暮宸吼道。虽说白暮宸对她发脾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像今天这样毫无征兆却是头一次,而且看得出来,他今天这怒气冲冲的模样,绝不像是和往常一样简单地上门找茬。
“你做的好事,还有脸问朕?朕警告过你,不要把主意打到太后身上,没想到你会跟朕玩这招!”白暮宸咬牙切齿地凑近她的脸,好像要将她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看清楚。他幽暗的眼眸好像狂风暴雨中的大海,波涛汹涌又看不通透。看到顾卿霜一脸无辜的表情,白暮宸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连珠炮一般质问道:“你就那么下贱,为了那一点权欲就急着把随随便便什么女人都推到你丈夫的床上?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坐稳了这皇后的位置,就什么都可以干得出来了?”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顾卿霜被收紧的前襟勒得难受,努力想要从白暮宸手中挣脱出来,却惹得白暮宸更加用力地揪住她。
“你连皇后的令牌都舍得交出去,怎么现在不敢认了?你顾卿霜不是一向自认敢作敢当,反正谁也不能拿你怎么样,这会儿是觉得丢人了,还是觉得把朕当猴耍很有趣?”
白暮宸咄咄逼人地质问,风扑在窗棂上的声音,让他的语调平添几分骇人的气息。
“我连你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你要我承认什么?”顾卿霜被这股无名火冲得头昏脑胀,她越是着急越是搞不清楚状况,而白暮宸又只顾一味地问罪,似乎已经认定她做了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
“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好事,你心里不应该很清楚吗?你这么用心良苦地为朕安排一夜春宵,朕应该感谢你才对,你可真是一心为朕着想的好皇后!”
“我为你安排?呵——”顾卿霜突然苦笑出来,这句话好像是针扎了她的心窝一样,尖锐的疼痛让她一下子头脑清醒起来。她红着眼睛看着白暮宸,说道:“白暮宸,你知道我喜欢你,从我们第一次在这宫里相见的时候你就知道,所以大婚那晚你对我说过什么,你忘了吗?我没忘!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这四年来,你身边有过多少女人,你要如何自甘堕落,你想用什么方法来报复我,我已经无所谓了。我是麻木了,但不代表我没有心,我不会像你一样去糟蹋自己的爱情。”
“爱情?”白暮宸冷笑了一声,“你也配谈‘爱情’这两个字吗?你懂得怎么去爱吗?顾卿霜,你不觉得自己说这样的话显得很可笑吗?”
“是啊,我有多可笑……我用一辈子来赌一个发誓永远不会爱上我的男人的一生……”顾卿霜努力抑制着喉咙里的哽咽,更硬生生地将涌上眼眶的酸楚往回咽,她不能让白暮宸看见她的眼泪,任何人都不可以,尤其是他!
可她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她也会痛、会难受,会像所有的女人一样需要依靠,只是,那个能让她依靠的人,不会是眼前这个人,或许,不会有任何一个人。
“如果你的爱情就是做到这个地步,那你的爱未免也太廉价了。”白暮宸愤怒之后的不屑,带着一丝不可名状的失望。他看着顾卿霜发红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顾卿霜,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那么近的距离,顾卿霜甚至能看清他眼里的自己,那样倔强地昂着头颅,也只有她自己能看见,那种倔强背后的绝望。
说完,白暮宸松开手重重地将顾卿霜往后一推,好像是她有什么传染病所以迫不及待想要她远离自己一般。顾卿霜没有任何防备,也没有任何依靠,踉跄地摔倒在地上。
咝——
一丝痛意在手掌中蔓延开来。顾卿霜把到了唇边的吸气声咽了回去,没有吭声。
“如果你这么想攀上太后,朕不妨成全你,成全你们。不过,你最好做好准备,不管你现在跟太后达成了什么样的联盟或者交易,如果是为了稳固你的皇后之位,朕恐怕你日后会感到很遗憾。还有,你以为甄雨薇就是什么善茬?朕突然想看看,当你有一天被自己亲手扶持起来的人踩在脚下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表情。”白暮宸居高临下地看着摔倒在地的顾卿霜,她的狼狈似乎让他多了几分痛快的颜色。
他脸上的神情似带着冰冷的笑容,可又看不出笑的痕迹。
“顾卿霜,有一句话你说得没错。大婚那晚朕对你说过的话,你应该好好地记清楚——你要永远地记清楚,朕就算去宠幸这宫中最卑贱的宫女,也不会碰你一根毫毛,因为在朕眼里,你连那样的贱女人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