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霜心头一紧，不用回头也能想象到此刻她身后的景象。她的身子有些发抖，却分不清是冷还是愤怒，只能双手紧抓裙摆，好像要用指甲刺穿衣料，刺进掌心的肉里。

“真的是皇后啊！”

“她为什么会跪在这种地方？”

……

与兰妃同行的嫔妃们议论纷纷，唯有人群前面的甄妃和她身边的丫鬟对视一眼，笑而不语。

兰妃似乎看出甄妃的心思，故意提高了声调：“说来真是巧，原本甄妃妹妹是打算趁着天气好约姐妹们出来走走，没想到开始下雪，大家都正要回各自宫中了，却在这里碰到皇后娘娘。”说罢捂嘴笑了起来。

顾卿霜知道兰妃是在暗示，她们之所以过来是甄妃有意安排，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现在的场景对她来说是何等尴尬。

“臣妾也不知道皇后娘娘怎么会跪在这里呀，若是知道的话，定会让姐妹们留在宫中吃些茶点，也不至于让皇后娘娘难堪……”甄雨薇还是一副无辜的模样，哪怕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真面目，她也依旧乐此不疲地伪装着她自认为最美好的样子。

“能让堂堂的皇后娘娘跪在这里不起的人，恐怕也只有皇上了吧？”兰妃带着笑毫不客气地猜测。

四周笑声和议论声交织在一起，像一张大网将顾卿霜网缚住，让她在如此难堪的境地里无法挣脱。如果此刻她还嘴，只会让自己更加颜面尽失，如果起身走掉，被白暮宸知道更免不了被借题发挥……自尊心和利弊得失在心头交织，让顾卿霜为难该如何是好。

“小姐……”俐儿看见顾卿霜脸色苍白如纸，颧骨上却有两团异常的红晕，抓着裙摆的手皮肤紧绷，连手背上凸起的青筋都一根一根清楚分明。俐儿不觉一阵鼻酸，握住顾卿霜的手，“小姐，别硬撑了，奴婢去找皇上，奴婢去求他放过你……”说着俐儿起身要走，却被顾卿霜一把抓住。

“不要……”顾卿霜一只手紧紧抓着俐儿的衣袖，嗓音沙哑地呢喃，另一只手撑在雪地上，手掌陷进了雪地里，额头上涔涔冷汗泛起，被风一吹，好像化作了尖锐的阵，一根根扎进皮肤里。她再也无法强忍身体的颤抖，全身的力气都好像湖中的流水一样慢慢流走，她像一棵摇摇欲坠的树苗，随时可能倒下。

不行，不可以……不能在所有人面前倒下去，不能那么软弱……

“皇后娘娘，你没事吧？哎呀，你穿得这么少，若是风寒再加重了可怎么办？还是赶紧起来吧。要不妹妹去请皇上过来，让姐妹们帮娘娘你求求情……”甄妃看着顾卿霜摇摇欲坠的模样，一脸看好戏的笑容假意关心。

俐儿面向众妃，气鼓鼓地说道：“够了！下雪了，诸位娘娘们还不回宫去吗？天这么冷，若是冻着各位娘娘就不好了。”

兰妃挑眉笑道：“天这么冷，皇后娘娘还跪在雪地里岂不更是……”突然她面色一愣，剩下的半截话含在嘴里没有说出口。

顾卿霜听着她们讥讽的声音，咬着嘴唇，一股血腥味漫进口腔。忽的一阵暖意覆上后背，她本就僵硬的身子更是无法动弹，像是被人固定住一般，与此同时，一道淡雅的花香味弥漫在呼吸里。

是兰花的味道。

这气息让她莫名心软，抬起头来，却见一双瀚若星海的眸子正对上她的视线。这眼眸嵌在那张与白暮宸有五分相似的脸上，可她知道，这不是他。是刚才的白衣男子。

顾卿霜明明看到他已经离开，却不知道他何时折了回来，又为何突然走近自己身边。他半蹲在顾卿霜跟前，解下自己身上的披风搭在顾卿霜身上，厚实的披风带着他身上的温度和兰花的香气将顾卿霜紧紧裹住。

顾卿霜不解地看着他，他却依旧是一脸疏寒的表情，挂在嘴角的笑意同样没有温度，淡淡地开口说道：“皇后娘娘替皇上拜祭生母，也不必如此轻贱自己，还是要多保重身体才是。”

莫名其妙的话语令顾卿霜一头雾水，只好不接话。

倒是兰妃沉不住气，指着白衣男子厉声叱道：“大胆！你是何人，竟敢踏足后宫，若是冒犯了后宫贵人们，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跟在白衣男子身后的抱琴女子蔑然看了兰妃一眼，用不轻不重的口气反诘道：“谁敢诛靳王殿下的九族，可是要谋反不成？”

话音一落，四下哗然。

谁也没想到，这白衣男子竟然就是这些年来被传得神乎其神，可宫中谁也不敢轻易提起名字的，靳王白暮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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