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俐儿头七的日子。
伶儿的风寒差不多痊愈了,倒是顾卿霜身子还弱一些,好在这段时间闲暇无事,平时多出去走走透透气,精神好了许多。这天一大早她俩就开始忙活,直到傍晚时分,准备好东西,去祭奠俐儿。
除了国葬以外,宫中不许披挂白布祭奠亡灵,顾卿霜她们只能找一个僻静的地方,烧一些纸钱。
天气渐渐回暖之后,从宫墙暗渠穿流而过的护城河道凝结的冰也化开了,偶尔还有冰块顺着河道飘向下游。
顾卿霜和伶儿就在护城河边上放了火盆,将点燃的纸钱放进去。
“俐儿,你能听见我们说话吗?你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你?冷不冷?饿不饿?”伶儿一边烧纸,一边哽咽着喃喃自语,说着说着眼泪就哗哗地流了下来。
顾卿霜听到伶儿说这些,也不禁红了眼圈。她抿着唇,一言不发,因为不想说太多煽情的话,这些天她已经流了太多眼泪,现在她不想再哭了,她所有的悲伤和痛苦都化为了唯一的一股信念。
复仇!
“对不起啊,俐儿,我们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来祭奠你。”伶儿抽抽搭搭地继续说道,“他们说、他们说你是人犯,所以不让我们收敛你的尸身,不让我们给你建墓……”
伶儿正在抽泣,顾卿霜忽然听见一声脚步声响,不由得惊觉地扭头喝问道:“谁?!”
身后的柳树后面应声走出一袭银白色的身影,也不掩饰和躲闪,走到她们主仆二人跟前来。
白暮秋!
怎么是他?顾卿霜心里想道,多少有些不安。
“靳王殿下!”伶儿抬起头来,眼泪汪汪地看着白暮秋,却不像顾卿霜那样带着几番防备,反倒是比看见寻常常见的一些人还亲切些。
“你怎么会在这里?”顾卿霜自认为她们找的地方已经很隐蔽了,几乎不会有人到这个地方来,能在这里碰到,如果不是特别的巧合,那么就是有意为之。
她下意识地觉得白暮秋是在跟踪她们,或者说,监视她们。
“听说你们今天来祭奠俐儿,一场相识,我也来送送她最后一程。”白暮秋的声音就像他的名字一样,秋天的日暮时分,懒洋洋的光洒下来,慵倦而又透着一丝凉薄意。
“听说?除了本宫和伶儿,没有人知道我们今天的行程,你是听谁说的?而且我们也不熟吧。”顾卿霜冷言冷语地答道,并没有放下对白暮秋的戒备,反而更加怀疑起他来。
白暮秋并没有立马替自己辩解,倒是伶儿嘟囔着说:“小姐,是、是我跟靳王殿下说的。”
“你?”顾卿霜有点意外地看向伶儿,大概在她的印象之中,她们跟白暮秋还没有熟到这种地步吧?可是伶儿说得这么认真,又不像也不可能是在开玩笑。“你跟他认识?”
“奴婢从地牢里出来的时候,那些侍卫别提有多粗鲁,奴婢自己又不能走路,幸好半道上遇到了靳王殿下,是他把奴婢送回云梦宫的。”伶儿解释道。
顾卿霜沉吟片刻,看向白暮秋说道:“即便如此,跟俐儿又有什么关系?你借机接近我们,究竟有什么企图?”
“皇后娘娘认为,臣弟对你会有什么企图?”白暮秋也不恼,一脸淡定地反问道。
“你打什么主意自然只有你自己知道,本宫也不好妄加揣测,但就算我们不是敌人,也算不上是朋友吧?还请靳王不要插手本宫的私事。”今晚本是为了俐儿头七祭奠,顾卿霜也不想在这种时候与人发生冲突,更无心去纠缠这些朝中争斗。
当初白暮秋争夺皇位,在她这里败了一笔,如今他重回京都,与自己面对面较上劲,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所以从一开始,顾卿霜就对白暮秋保持着警惕之心。
但没想到伶儿接下来一句话,却让顾卿霜听懵了。
“可是小姐,靳王殿下救过你的命啊!”
顾卿霜只觉大脑里的思维一滞,有好半晌都转不过弯来。她木然地开口,斥问道:“你胡说什么?”
“奴婢没有胡说!小姐你忘了,那日寝殿大火,你冲进去救温如絮,差点在里面丧命,是靳王殿下把你从火场里救出来的啊!”伶儿生怕顾卿霜不相信似的,着急地一股脑说道。
顾卿霜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倏忽燃起大火,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晚在寝殿大火之中,周身都是逃脱不开的火海,还有压在她身上的横梁。浓烟在四周弥漫,火光冲天而起,死亡的绝望将她紧紧包裹,在她几乎快要放弃的那一刹,是那个熟悉的身形冲到自己面前,抱起她往外跑,她甚至还记得有坍塌的石块和木料砸下来,他用身体护着她,将她带离火海。
没错,这一切都没错,但是,她以为的那个人……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