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的倒春寒将白毛细雨连绵下了好几日,那些刚刚张开了新叶的柳树又纷纷耷拉下了枝条。湿漉漉的新绿色,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晃眼,一眼看过去竟让眼睛有些刺痛感。
顾卿霜站在石阶上,微微眯起了眼眸,直到身边的伶儿说出“俐儿最喜欢柳树了,她要是还在的话……”哽咽着没了声音,顾卿霜也终于知道为啥会觉得这些绿色刺眼了。
刺眼的不是柳叶,而是漫上眼眶的那些浓烈的情绪吧。
顾卿霜赶忙别开目光,伶儿也扯开话题,唠叨说:“小姐咱们还是回屋吧。最近这瘟疫横行,宫中也不安生,听说就连那甄妃也不幸染了瘟疫病倒了。”
“甄妃也染上瘟疫了?”顾卿霜倒是才知道这件事,不免差异。
那甄雨薇平日就装得一副柔弱的模样,虽然顾卿霜一直认为她并非真的那么弱不禁风,可病来如山倒,何况是瘟疫,没想到她还真第一个倒下了。不过除了她以外,后宫似乎也有不少人染上瘟疫,只不过普通的宫人若是得了这种顽疾,那待遇可不比甄雨薇这种身份的人,日子不好过着哩!
伶儿狠狠点头说:“对啊!如今她是宫门紧闭,除了宝月和一两个近身的丫头以外,旁人都不敢进出了,就跟被囚禁了似的。这种时候,甭看她是太后的侄女儿,就是王母娘娘的女儿也不好使啊!这宫中人情冷暖,真到了关键的时候,可见一斑。”
伶儿说话间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情绪,但又不免感叹,毕竟同样身在深宫中,谁又比谁幸运?谁也说不准,下一个轮到谁!
一种莫名悲凉的气氛正在无声地蔓延。这时一道白色的影子呼啦啦地从灰白色的天空中俯冲下来,落入了后院。
“是信鸽!”伶儿先叫了起来,拔腿便往后院跑去,不一会儿,她便抓着从那只刚落地的白鸽身上掏出来的纸条返回来。
顾卿霜同她一起进了书房,打开书案后面那只放满了书的柜子,又瞅一眼纸条上的东西——照例,白纸上没有字,只有用笔尖留下的一个个小圆点,一个、两个、三个、五个不等地排列着。起始的三组小圆点,一个是“四”,一个是“三”,最后一个又是“四”,于是顾卿霜抬头在书柜里数着横四纵三,这一个格子里面放了大概有十本书,她从右往左取出第四本,然后照着纸条上再依次翻开对应的页码,“取”出对应数字的字,在新的白纸上写下来,最后得到了一封言简意赅的完整书信。
信上有两条信息。一是之前顾卿霜吩咐的关于处置顾世安的事情,已经办妥;二是上次寄过去的鲜血,鬼医已经查出端倪!
尤其第二条信息让顾卿霜为之一振,几乎立即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伶儿更沉不住气,不禁大声嚷道:“咱们可以去跟皇上说清楚了吧,小姐?”伶儿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好像期待了许久的事情终于成真,竟有种掩饰不住的兴奋。
“有鬼医的佐证,本宫自然放心了,不过皇上是否肯相信……”顾卿霜还有点犹豫。
“小姐,你就别想这么多了,时不我待!”伶儿急得跳脚,“你想想看,这段时间前线捷报频传,虽然都是一些小的胜利,但说明我军的气势已经打出来了,相信跟北夷这一仗,我军定然会凯旋,到时候温如絮又建了军功,皇上就更有理由纳她为妃了,到那个时候你再想反对,就更难了!”
顾卿霜思量了一下。先前她和伶儿虽然已经猜到了温太傅和云梦宫纵火案有关,也明白温太傅的野心,如果温如絮进宫,的确是很大的麻烦,但因为那也只是她们的推测,何况寝殿已经被重新粉刷装饰过,根本看不出当初的痕迹,口说无凭,白暮宸也是不会相信她的,但如今有了手里这封信,就算纵火案扳不倒温太傅,至少白暮宸对其也会有所忌惮了。
“的确是该让皇上防备着点了,不过这件事不宜宣扬,只能与皇上密谈,希望这次他能认真地听我一句。”顾卿霜说罢,便让伶儿准备了一碗参汤,准备送去勤政殿。
她知道,如果要请白暮宸过来,恐怕难于登天,自己就这么过去,又引人注目,只好找个托词让此行看上去平常一些。于是她带着伶儿,以预防瘟疫的名义,将姜汤送到勤政殿门口。
这些日子关于流民和瘟疫的奏折已经把白暮宸折磨得身心疲惫。顾卿霜进门的时候,正瞧见白暮宸发火地把一堆奏折推到地上,骂道:“朕养着他们到底有什么用?连百姓最基本的生存问题都不能解决!”
抬头一看,顾卿霜走进门来,白暮宸心头更是窝火,不由皱起了眉头。顾卿霜知道他不欢迎自己,但还是若无其事地上前请安。
“你来干什么?”白暮宸冷冷地问道。
顾卿霜环顾四周,除了李公公以外,殿内还有几名伺候的宫人,于是她从伶儿手里拿过托盘,斟酌着说道:“臣妾来给皇上送参汤,顺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