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朱达出现,城头焦急等待的各色人等忍不住发出欢呼,细心的人略有诧异,心说以朱达作风,应该是周青云先上,但也没太在意,想着接下来周青云就该上来了,还有人热心的探头去看,然后就看到了周青云在护城河壕沟那边烤火歇息。
口口相传,城头的欢乐躁动安静不少,那边快步迎过来的秦举人秦川到朱达跟前,急忙上下打量,这才走到垛口处看下面的周青云。
“青云怎么了?”秦举人回头问道,这一夜过去,他的嗓子也是哑了。
“青云......”朱达以为自己已经决然上城,以为杀伐决断,过去就能过去,可秦举人一问,他刚开口就差点崩不住,两个字说出就觉得嗓子被堵住,深深呼吸后才艰难说到:“青云回不来了。”
看到朱达的反应,秦举人已经猜到了许多,听到这回答,尽管没说细节,可结果如何已然知晓,秦川呆立在那里,片刻后才长叹了口气。
“天快亮了!”有人高声喊道。
即便那田庄行营的火焰还未熄灭,但东方天际的亮色已经掩盖不住,夜幕正在褪去。
“看北边,看北边!”又有人大喊道,众人看过去,在越来越明亮的晨光中,能看到在北边有队伍正在快速接近。
“南边!”几乎是同时,又有人大喊,遥望南方同样有大队人马正在接近。
各个方向的蒙古兵马都在天亮之前派出了队伍,只不过朱达他们在天亮前回到了城内,这过程也让人后怕,稍有耽搁,就可能回不来了。
朱达在城头看着坐在火堆边上的周青云,周青云围着棉被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已经没法判断他的情况。
如此局面,顾不上那么多了,朱达深吸了口气,转身大喊说道:“都按照昨日布置动起来,鞑子还没走,我们不能懈怠!”
他这么一喊,沉浸在狂喜和感慨中的城头众人才反应过来,呼喊吆喝,各自就位,由不得他们不紧张,前些日子只是粮台行营在外,现在可是要有大兵汇聚,到底是不是如朱达预测的那种烧了粮食就退兵,再过两三个时辰就能印证了。
在这个当口,不管如何乐观的人都要全力戒备,那些被放回家以为蒙古大军已经无害,只会退兵的差人、本地青壮和李家商队的护卫,会被重新动员起来上城,怎么也得严阵以待过了今日。
朱达还是留在这个方向上,秦川秦举人趴着垛口看了一会,叹气落泪,却没有耽搁时间太久,也顾不得这一夜担惊受怕没有睡觉,急忙去城内操持支应和动员。
不是每个人都像朱达这般撕心裂肺的痛苦,秦川和周青云也有义父义子的关系,也悲伤落泪,但情绪很节制,其他人更是如此,有不舍,更多的是唏嘘感叹。
这不能说人凉薄,只能说关系有远近,感受又不同,朱达和周青云是朋友,也是兄弟,共患难,共生死,可即便是秦举人这样的亲近人,也仅仅是因为朱达才带着周青云,平日里很是公平,那只是做得体面,至于其他人最多是唏嘘。
出城夜袭敌营,还是敌众我寡的局面,二百个人出去,有一百八十个活着回来,这本就是不可思议的大胜,本就该有人战死,从常理来看,死伤可以说很少了。
死亡又是什么,周青云死了,那几个月前小股蒙古兵马突袭,血洗大同附近的,死掉的几千上万人怎么算,这次蒙古大军怎么也打到山西太原,这一路上尸山血海又要死多少人,又有多少人生不如死,吃坏了肚子,感染风寒,都有很大可能会死,众人怕死,可又对死亡很冷漠,只有真正的亲人才会哀痛悲戚。
不管有多少妄想,不管这几日多么懈怠,也不管参与袭营的家丁和差人们多么疲惫,如何在城头上防备,所有人都已经轻车熟路,看到蒙古兵马接近,迅速的各就各位。
唯一没这么做的是朱达,他站在垛口处看着火堆边上的周青云,周青云有一会儿没动,朱达甚至以为他死了,可还能看到周青云伸手去喂马。
天迅速变亮,同样迅速的还有从北边和南边而来的骑兵队,和来时那种四平八稳的行进不同,这两个方向的骑兵队都是急速奔跑。
当夜幕完全消退的时候,从南而来的骑兵队已经不是天际的一条线,已经可以看到奔跑马匹的毛色。
朱达能想到蒙古大军的布置,想必几处军营中值哨的警卫都看到了此处冲天的火光,但不敢立刻派出援军救援,生怕夜间行动会造成混乱,甚至还要防备着其他夜袭,他们在大同和山西活动了这么久,大明官军也该行动和反击了。
所以直到接近天亮的时候,才命令前哨骑兵队出发,加速向怀仁县城这边赶来。
几个经验丰富的一直在城内贴地倾听,如果有新的动向会立刻上城禀报,除了视野中能看到的两支骑兵,还能感觉到更宏大的声音从南方传来,和朱达昨日估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