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仁县也没什么宽敞街道,百十号人走在路上很是拥挤,走过一条正街的时候,路边人人关门闭户,杨家带来的骑兵也没在意,只觉得是百姓害怕,这些家丁亲兵都习惯百姓怕他们了,没想到这条街没走完,前后就被人用装满柴草的牛车堵住了,秦川和朱达的家兵都上了墙头和房顶......”
“你只说秦家就好,不用次次都提那朱达。”
“魏爷,小的在怀仁县虽说没待多久,可觉得那朱达年纪不大,却能做很多事的主。”
“一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能做什么,怕是那秦举人的手段,无妨,你接着说,这是把那杨家的骑兵埋伏包围了。”
“魏爷说得没差,杨家带来的骑兵都是恩养出来的亲兵家丁,见过血上过阵的,看着两边爬上墙的都是些寻常青壮,根本不在意,有人叫骂,有人张弓搭箭,在大同地面上,向来是他们敢杀人见血,别人畏惧王法,何况光天化日之下,别人就更不敢动手。”
因为王法约束,就算豪强土霸不怕杀人,也会尽可能的低调保密,这是白日里县城,人多眼杂,谁敢杀人见血,万一事后追究,万一被官府盯上,被人借机发作,总是不好摆脱的麻烦,可官军却不同,尤其是这帮骑马的,杀人之后一走了之,官府很难去拿问,因为他们本管是自家主将,那肯定会包庇护短的,想要抓人硬来,动刀子的事边军就更不怕了。
“可谁能想到,朱达的家丁也不怕,那边才张弓搭箭,投矛和弓箭就射了下去,顿时死伤二十几号,血流满地,还有人想要向两边路口冲,被大车后面的家丁拿着长矛乱戳了回来,他们是过来发财抢军功的,谁能想到碰到这样的血战厮杀,墙头房顶有人喊‘投降不杀’,立刻不少人就丢了兵器。”
凡是从头开始听的,听讲述到此处都是热血沸腾,恨不得鼓掌叫好喝彩,好在前面有了教训,不敢撒手缰绳,也不敢分神太多。
“......有人去秦家报信,秦川朱达还有那杨雄一起赶到伏击那边,杨雄到那里后脸色都变了,立刻陪笑着服软,说昨日都是误会,说会照价赔偿,还说自家兄弟何苦如此,当时内圈围着杨家的骑兵,外面全是看热闹的怀仁县百姓......”
“......朱达却把那先前来到怀仁,后来又去报信的杨家心腹喊过来,在众人面前掏出刀割了他的喉咙,听人讲都瘆人,笑嘻嘻的就掏出刀来抹过去,血喷出一片,那朱达脸上笑容都没变,那杨雄连动都不敢动,那朱达抹了抹脸,对人群吼了几句‘有我朱达在,谁也不能欺负咱们怀仁’,围观的百姓士绅,人人叫好喝彩......”
“杨家真是被军功迷了眼,成了别家邀买人心的摆设。”魏姓中年笑着评说。
“.......本以为收拾一顿赶走,没曾想秦川和朱达还要把这些首级卖给杨家,据说是一颗脑袋三十两还是多少来着,其他打扫战场的鞑子兵器之类的也有价钱,把杨雄和骑兵缴械扣在这边,放人回去报信谈价......”
那“路兄”缓缓点头说道:“杨家不可能不管杨雄,过百亲卫也是要紧的实力,首级总是要买的,这价钱也是合适,不把事情做绝,这般老辣,可不是年轻人能想出来的,秦川三十出头就能有这般城府,真是了得。”
“......老爷和魏爷说得好准,送信回去,杨英带着十余骑快马赶到怀仁县,把兵器什么的都是交出后和秦川朱达细谈,然后再派人回去,没出两天,杨家就用马匹送来了金银,有传闻杨家兄弟还落了字据在这边......”
“这才是好算计,争那一时之气作甚,拿到军功才有荣华富贵,杨英的参将怕是稳了,杨雄两年后怎么也能到游击的位置上,大同上上下下都承他们家的人情,这生意做得好啊!”
“可杨家吃这么大亏会善罢甘休?”
“怀仁城有个规矩,只要周围出现三十骑以上的马队,凡是没认旗的,立刻敲锣关城门,杨家再折腾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攻城,靠着他们的亲兵也攻不下来。”
“路兄,该知道的知道了,咱们还去怀仁吗?”
“当然要去,去那边就是要做生意,还是能发财的生意!”
......
边说边走,倒是走得轻松愉快,在城门关闭之前到达怀仁县城,城外的宅子大院都是重新修好,供各路客商居住。
别处城外赃物纷乱,可在这边却十分整洁,那路兄和小魏让手下人去忙着整备住下,他们二位则是站在街边闲聊张望,那吴晓则是陪在身边。
“老爷,那边就是朱达,每日关城门前他都要出城巡视一圈。”吴晓指点着前方说道。
太阳刚刚落山,看人看物还很清楚,这两位顺着指点的方向看过去,正看到十几个精壮汉子簇拥着一个年轻人向前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