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社已是乱的不能再乱,女人的嚷嚷声,男人的囔囔声,孩子喤喤的哭闹声,伴随着门外的风声雨声与走廊上忽远忽近的脚步声,让每个人听的心里都在发慌。
地板上歪七扭八的漆黑脚印,雨水稀稀拉拉滴落的痕迹,还有孩子脸上眼泪掉在瓷砖和桌子上清脆的声音,让这本是黑白分明的棋社,又像是兵荒马乱后鬼哭狼嚎的人间炼狱。
但就算此地是炼狱,地狱。
它还是会吸引着无数人会前仆后继。
毕竟,在炼狱、地狱身后的白墙上,挂满了十位写着身价的“十殿阎王”。
这夺人眼球的“十殿阎王”啊,不经又让人感叹到,无论是地狱、天堂还是极乐世界,它们本质大致都是一样,它们都是人死后的归宿。
至于区别也无非是,掌管他们的主人有所不同。
地狱,在很多人眼里不是地狱,反而是真实的天堂、极乐世界。
极乐世界、天堂同样也在很多人眼里是地狱,是一间间挂着伪善的炼狱。
大概唯有人世间,才存在一眼就看分辨出的善恶美丑吧?
那些舒舒服服坐在招生处后方负责招生的牛头马面啊,还在用着天使般亲切的语气和笑容。对着站在孩子身前的一脸期盼的父母,推销着他们用来杀死孩子们寒假的各项服务。
一千八百八十八一小时,很明显是牛头马面能给出杀死寒假的最顶级服务。
这项服务之所以能称之为顶级服务,不但是因为它高昂的价格背后,代表着棋社里还有炼狱后方最有前途最有名气的围棋老师身价。
它更是代表着,只要孩子买上了足够多的课,那他们的孩子说不定也会有着师承,将来就算再不济也能在外人眼里有着一个响亮的名头。
名头在孩子眼里,可能意味着威风,炫耀。
但在大人眼里,名头又意味着钱、前、骞。
这昂贵的价钱,摆在每个人眼前,不但没有杀死他们只是期盼孩子人生高骞的心,反倒是让现实的他们像孩子一样争抢起来。
但,明显那能被称之为明星一般的职业棋手只有一个。
师承名额也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念头。
牛头马面还有他们背后的整个棋社也知道,物以稀为贵的道理。
所以,他们用着温和善良的语气拒绝了不少财力不足的家长,他们只挑选出买课最多的家长,给了他们一人一个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牌子,让他们挂在孩子脖子上。
当那些有钱的孩子们脖子上挂着这一个个牌子后,他们也不哭也不闹了,他们像是世界冠军那般骄傲。
牛头马面看着他们的样子,他们笑着推出了相对平民的第二个服务。
第二个服务是一节课四百和一节课三百的服务。
这一个服务老师是一样的,招生数量也是一样的,但这个价格为什么却差上了一百呢?
家长们不停追问,但是牛头马面却用着微笑和是老师的安排的理由去搪塞着这个问题。
但是从他们精彩的面部表情,仿佛能看到一场问与答。
那场问与答,好像是马面再问,为什么同样的一个老师,课程却差了一百块钱?
牛头答,大概是态度有所差距吧?
马面问,态度能差距到哪里?
牛头想了想,大约是一个三四年就能定段,一个需要七八年才能定段吧。
大人们丰富脑补出这段对话,又开始疯抢着这项服务中最贵的四百块钱一节课。
其中这些疯抢的家长,还有着不少衣着朴实的家长。
看他们脸上疯狂的样子,好像是在赌。
赌孩子的明天,更赌着自己没有希望的后半生。
……
四百块钱的课,很快就被抢光了。
剩下的三百块钱的课,在很多不情愿的家长的挣扎下,也慢慢卖完了。
牛头马面看着课被卖完了,他们相视一笑后,又推出最后一项服务。
一项一百块钱一节课的服务,这其中的老师,也虽然是个职业棋手,但她在这个价格里,仿佛被杀死了。
死的不能再死了的死。
有着不少家长在长时间迟疑后,还是选择了这项服务。
虽然那个棋手跟着这个价格死了。
但是,他们要是不选择,那么他们的孩子,说不定在其他同龄人还有他们朋友亲戚的眼里,也死在起跑线上了。
牛头马面望着课卖完了,他们又耐心的解答着家长的问题后,分别给他们的孩子又补上了那些根据不同服务而制定的不同颜色牌子。那些脖子带着不同材质牌子的孩子们,趾高气昂的,在那些没牌子的孩子嫉妒眼神里慢慢离开。
那些没牌子的孩子望着空无一物的胸口,有的哭有的闹,也有的握紧着拳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个没牌子的家长,望着自己面前的没牌子握紧拳头的孩子,他有些不甘的问着牛头马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