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昀心里确实有点微怒。
他本来是觉得郑清之应该已经了解自己言语中的意思了,然后他才好继续后面的。只是如今郑清之领会是领会了,可是那言语中的意思却更像是在捧杀贾似道不是?
连他和三个国子监的大儒都自叹不如这不是闹么?贾似道有多少斤两赵昀还是清楚的,有才确实是有才,可是贾似道诗词一道上却也不差,但是却绝对到不了让郑清之和国子监三个大儒都自叹不如的境界不是?
这郑清之是不是老糊涂了?还是说今天贾似道做的事情让他下不了台?在满朝文武的面前如此捧杀与他。
听到赵昀如此说,殿中一干重臣尽皆露出了然之色。不过新的疑惑又上心头,贾似道看来还真是能折腾啊,这不声不响的就把申国公给得罪了。
“陛下息怒!请听微臣细细道来。”
郑清之心道要糟,这官家竟然以为自己要捧杀与那贾似道,连忙躬身解释道。说着,郑清之就开始讲今天瑟苑中发生的事情细细道来。
学识上郑清之自是没得说,口才却也同样不差的,所以这番讲诉说惊天地泣鬼神显然是过了,但是却绝对也是栩栩如生、惊心动魄之极,让包括赵昀在内的一干人都听的津津有味。
从《望海潮·叹兴亡》中想要建功立业的心志,再到接赌之后好不间歇的连续依题而作的两首《采桑子·桃花羞作无情死》、《点绛唇·一种蛾眉》,殿中一众群臣眼前似乎都浮现了贾似道手提酒壶豪放狂饮、文思泉涌出口成诗的不羁之状,嘴上虽然没说,但是从他们的表情中却都能看出,他们心中的惊讶和惊骇之情。
当听到郑清之说道最后秦寿用“山水风雪”四字做题来刁难贾似道的时候,大殿之上的赵昀更是气得暴怒出声:“无耻之尤,无耻之尤!”随后更是情不自禁的起身询问之后如何。
殿中一干重臣嘴中没说,但是显然却也对秦寿如此作为感觉不耻,同时也都眼巴巴的看着郑清之,显然都是想知道接下来究竟会如何。
此刻的一众君臣却是似乎都忘记了孟珙遇刺的这件大事。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郑清之轻声念出贾似道最后一首词之后,偌大的大殿先是短暂的沉寂,随后一声爆喝乍起。
“好!好个‘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好个‘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好个似道!哈哈!好好好!”
大殿之上赵昀最先回过神来,清瘦的脸上兴奋的一片潮红,就似乎那个在数百士子面前饮酒接赌做诗惊艳全场的人是他本人一般,兴奋的击掌连续说了七个好字。
乔行简、史嵩之等一干重臣虽然没有跟赵昀这般喜形于色,但是眼中的震惊和惊艳之色却都是是个人就能看出来的。扪心自问,他们也可以做出这四字诗题,但是却绝对做不到跟贾似道这样举重若轻出口成章,更不可能在短短的数息功夫就做出这样一首无论寓意、扣题、还是遣句用词尽皆都是绝佳的好词的。
严格说来,贾似道的这最后一首词,是取巧之作。但是正是因为他的取巧,才更能看出他在诗词一道上的高深功夫,如果没有做到举重若轻的地步,即便是想取巧怕是也将会成画虎不成反类犬的贻笑大方之作。
不过相对于贾似道在诗词上的造诣,更让一众朝臣们心惊的则是这整件事表露出来的某些东西,贾似道隐忍的功夫以及出言帮助一直在替他出头说话的余赐的时机把握、随后的种种,让他们从中嗅到了一个极其接近真相的事实,那就是整件事情其实从头到尾都在贾似道的控制之中,不管是接话的时机还是跟他们对赌的事情。
同深思深沉把控着全局的贾似道相比,秦寿、王克等人其实更像是一个跳梁小丑罢了。
“整件事就是如此,陛下明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所以对今日诗会上赌约之事微臣并没有出言阻止,想来却是让师宪有所误会,不过微臣却庆幸,幸得微臣未曾阻止师宪对赌之事,倘若微臣阻止,怕是以师宪隐忍之性情,就连陛下都不知要多久才知晓师宪之才!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又得俊彦良才!”
郑清之这最后的一句话让殿中一干重臣听的无不侧目不已。
高明!实在是高明!
能站在这勤政殿的那个不是人精?先不说才能如何,至少揣摩人心却都是高手中的高手不是?郑清之有些话虽然避重就轻没有明说,但是乔行简等人却都是清楚,之所以贾似道会同那秦寿三人对赌,如果不是他郑清之装聋作哑放纵那秦寿三人出言挑衅,不然贾似道怎么会提出赌局之事?
这个时候,没有人会再将贾似道当做那个传说中的嗜赌好色之辈来看了。
而贾似道显然也是个不好相与的货色,看清了你郑清之心中所想恼你在一边看戏,所以才将事情闹大,故意搅黄了你的瑟苑诗会不是?
毕竟刚刚那四首诗词即便是他们这些人精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