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小车、三匹老马从临安城西城门缓缓驰出,在踏上西行官道的时候,马车缓缓在路边停下,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人颤巍巍的自那简陋的马车中钻出,遥望巍峨的临安城久久。
“真的不用去送送?”城墙上,莫夜看着回首遥望的余天锡,忍不住道。
“算了吧,徒增伤感。他老人家要的也不是这些面上功夫。”
贾似道看着那道模糊的有些佝偻的人影,沉默半响轻声道。
余天锡看着这座巍峨而古老的城池,思绪万千。
在这座城池中,他足足呆了大半辈子。从当初跟着父亲来到史府做那教习开始,一直到如今挂冠而去。这座城池中有他太多记忆。
就是在这座城池中,他从小小教习,一步步成为大宋朝堂之上举足轻重的重臣,享那万般荣耀。为了大宋朝呕心沥血数十载,可是最终还是人难胜天。
老了,想的自然也就多了些啊。
几点黑影在城墙上若隐若现。
两道眼神似乎在这一瞬间跨过空间的限制。余天锡似乎已经看到了那个年轻人眼中的肯定,而贾似道似乎也看到了那个老人眼中的嘱托和欣慰。
“走吧。”
余天锡深深的看了夕阳笼罩下金黄的临安城最后一眼,似乎要将这座留下他半生记忆的城池所有的点点滴滴尽皆都烙刻在眼中,然后毅然转身。
“驾!”
伴着那清脆的鞭鸣和车夫的吆喝声,简陋的马车辘辘而行,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太阳落下的地方。
没有任何的故交好友,没有三十里长亭送别,甚至连一杯践行酒都没有,为大宋朝忙碌了大半辈子的余天锡,就这样悄无声息的离开了临安城。
也许没有人想到,余天锡这一去,却是此生再也没有回到过这座让他魂牵梦绕的城池中,一朝离别,却终成永远,世间之事,又有几人能说清楚看明白?
直到第二天,当赵昀下诏命余天锡进宫面圣的诏书到达余府的时候,金紫光禄大夫、观文殿大学士、参知政事、户部尚书余天锡挂冠而去的消息才被人所知、
消息传来,朝野震惊。继原右丞相崔与之之后,余天锡是理宗朝第二个挂冠而去的朝中重臣了。
对余天锡的突然挂冠而去,大多数的朝臣都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真正的内幕,也只是少部分知道而已。
据说,在看到余天锡的留信之后,赵昀又一次在勤政殿内将心爱的玉杯给砸了几个。一边命人带着诏书追赶余天锡,一边紧急召见朝中诸臣商讨千万会子购粮之事,却是自始自终都没有对新任户部尚书所属提过半句。显然,即便是余天锡已经挂冠而去到,赵昀依然对余天锡抱有一线希望,希望能够将他找回来,继续掌控户部。
这个时候赵昀自然不知道,在重发千万会子购粮之后,户部尚书乃至户部侍郎,都已经成了百官眼中的埋雷之地,实在是没有一个人想去接这样现在不爆将来一定会爆的雷的。
不过这些事情,跟贾似道都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在赵昀召见群臣的时候,他以城外灾民营帐中有事,轻易的脱身而出,他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掺和这些事情。
赵昀还在为那一千万贯购粮的会子发愁的时候,贾似道却是正在城外市舶总司五万团练兵的营地中在赵毅、周博和裘裳三人的陪同下观看着五万团练兵的操练。
从开始招募团练兵到正式给团练兵给上编制,已经有了近两月时间。可是,这还是贾似道第一次到这营帐中看看这些从被他救下的流民中招募的精壮们。
也许是因为知道那个背负着双手带着点儿笑悠悠然前行的年轻人就是那救活了逾百万人全家老小的府尊大人、国舅大人,所以这些团练兵的喊杀声是格外的宏亮。
两个月的时间,这些之前只摸过锄头扫帚的人,身上却是终于有了点儿那么一丝属于军人才有的肃杀之气。可是,对贾似道来说,这跟他想要的兵还差的太远太远了。
“从这五万中挑选身强力壮的精锐一万人,勤练骑术。稍后不久,本官会着人送来一批马军铠甲和兵械。用本官送来的马军铠甲和兵械来选人。我只要最好的骑兵。哪怕是只能选出一千人。”
贾似道站在高高的望楼上,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阡陌有序、喊杀震天的五万新兵,心潮无端的有些小澎湃。
如果说,后世的万炮齐发能够让人见识到战争的残酷和凶险的话,那么纯冷兵器时代人与人的碰撞,才能真正的表现战争的波澜壮阔和雄浑。
别人不清楚,可是贾似道自己却明白,只要他不刻意的拒绝或者进行改变的话,终有一天,他会亲自领着无数的披坚执锐的甲兵走上战阵。
五万人已是如此的壮阔,数十万人厮杀又该是怎样一种夺人心魄之景?
“末将遵命!大人尽管宽心就是。”
听到贾似道的话,赵毅、周博、裘裳三人并没有觉得什么。虽说大宋朝是缺战马,不过区区一万马军所需要的战马还是能够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