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通看不透,这样的一种感觉让贾似道心中极为的烦躁。熟悉历史的进程,可以说是他在这大宋朝中最大最有力的作弊工具。
如今,不仅是战局上形势突变,就连朝堂上的事情也是再次发生偏移。
余天锡荣登执政之位的消息,在他到鄂州的时候就已经收到了。这样一个结果,在贾似道的意料之外,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自从他上次跟赵昀两人将嗣秀王赵师弥的事情说清楚之后,赵昀似乎又回到了之前对贾似道信任无间的模样。再加上赵昀跟余天锡一家的特殊渊源,余天锡能够登上左丞相之位,似乎并不太过让人惊讶。
可是各中原因,要远比一般人看到的多的多。
别人不清楚,可是贾似道却很清楚,从余天锡挂冠告老之后,刚刚回到绍兴老宅,就病倒了。余天锡病倒的事情朝中知道的人不多,可是因为有余赐在所以贾似道却是很清楚。
虽说赵昀已经下诏,可是卧病在床的余天锡如今根本不可能真的赶回临安城去接这个执政的位置。那么事情就又变得复杂了。
贾似道不知道赵昀到底知道不知道余天锡已经病倒了。可是不管在下诏前赵昀知道不知道,至少在诏书到达绍兴之后赵昀肯定会知道余天锡其实已经只能卧床了。
这样的话,赵昀就只能有两个选择,要么跟对待崔与之一样,宁愿左丞相空着,也要让余天锡占着这个位置;可是这也最多只能拖延个年余而已。据余赐说,余天锡的情况很不好,俨然已经是寿元无多了。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余天锡劳心劳力太久,年迈的身躯早就亏空。
另一个选择就是下诏重新选择一个左丞相。可是这样一来,倒还不如一开始就不选余天锡,大宋朝如今人心已经够不稳的了,接连换相,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不过贾似道也清楚,如今他人不在朝内,等到他回京的时候,说不定朝中局势早就定下,不管是谁最终坐上那个位置,说到底还是看实力来决定的。
就如乔行简,还不是不能将史嵩之如何?
“还在为襄阳城担心?”
身后传来莫夜的声音。贾似道回头,就见到他起身的时候还好好的一盘棋此刻都乱做了一团。显然,某人实在想不出破解他大龙的招,干脆用了最为无赖的一种方式。
感觉到贾似道的眼神,莫夜俊脸上不由自主的红了一红。他感觉跟在贾似道身边时间久了,他也变得有些疲懒了。以前,这样耍赖的方式他是绝对不会用的,如今么,却是……
好在贾似道只是戏谑的瞅了莫夜一眼,没有在这个事情上纠缠:“怎么能不担心?孟帅这一次让那口温不花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若是让口温不花破城,怕是襄阳城就真的要变成一地焦土了。”
“这就是你坚持要到襄阳城去的原因?”
“呵呵,你觉得我……还有这两千余禁军能在这数十万大军中起到什么作用?”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因为……人心!”
贾似道居高临下的看着下方来回奔走的忙碌甲士,眼中有一丝亮光在闪烁。
“人心?”
“是啊,人心。人的力量是无穷的,人心,不可琢磨,却可以控制和引导。襄阳城不能丢,我也不能不去。”
莫夜疑惑的眨眨眼,显然还是没有听懂,却是没有继续问下去。
中原天朝,传承数千年,无论智谋还是文化,都要远超周边各国。沦落到今天,莫夜也很想不通。也许是因为自己还不够了解这个繁盛的国度吧。
莫夜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贾似道看看莫夜,笑笑正准备再给他说上一说,蓦然发现汉江北岸大片的烟尘腾空而起,形成一片巨大的尘雾滚滚而来,朝着汉江快速的接近着。
就在他这愣神的片刻功夫,那腾空而起的烟尘已经连成铺天盖地的一片,似要将这天地都笼罩的烟尘中,隐约有雷鸣般的轰鸣声遥遥传来。
原本平静的江水,陡然迸射出点点涟漪,随着时间的流逝这涟漪正在加剧,隐有沸腾之势。
那笼罩半空的烟尘太过浩大,百余艘战舰上的甲士也都发现了这幕奇景,无不对着那烟尘起处探首张望议论不已。
“咚咚咚!”
连绵不绝的急促战鼓声突然响彻天地。那是贾似道立足的这艘战舰后面的一艘战舰上发出的战鼓声。那艘战舰只比贾似道的战舰小上那么一点儿,正是这一次来接贾似道去往襄阳城的水师都统江海的座驾,也可以说是这支水师的旗舰。
连绵不绝的急促鼓点声,瞬间让一众还在惊疑不定的水师兵卒们清醒过来。
这是敌袭的讯号!
瞬间,贾似道就看到各艘战舰上原本还在翘首张望的兵卒纷纷奔跑忙碌起来,不过片刻功夫,百余艘战舰的甲板上已经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拉弓搭箭、持盾严阵以待的水师兵卒。各艘战舰上,缓缓升起一个个弄不清楚水面功用的表面上蒙着牛皮的巨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