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珙眼神一阵波动,盯着贾似道看了半响,颓然笑道:“既然来了,那就进城吧。蒙古人今天看样子是非要破城了。”
贾似道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废话的时候,点点头不再多说,跨上孟珙亲军迁过来的一匹战马跟在孟珙身后朝着襄阳城疾驰而去。
皇帝特命的犒军大使、当朝国舅、最为年轻的权贵贾似道到达襄阳城犒军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全城。无数衣衫褴褛的襄阳军民闻讯蜂拥而至。
当然,他们蜂拥而来心中所想自然也是不同的。
有是来看热闹的,有是来看钦差的,有是来混混皇帝赏赐下的御酒吃食的,毕竟说不定明日就要死了,能在临死的时候喝点皇帝喝过的酒水,那也不算白来这人世走上一遭不是?当然,其实更多的人都是想看看,这个时候还有胆子进城的犒军大使到底是个什么模样,有么有带来援兵。
所有人都知道,看口温不花的势头,这襄阳城那是不拿下誓不罢休了。莫看如今襄阳城还好好的,可是有了那些来去如风、弓马娴熟的蒙古骑兵帮忙,怕是说不定今日就要破城了。
这个时候进这襄阳城,一旦城破,弄不好就永远留在这襄阳城了。不管这位传说中的国舅爷是怎么打算的,至少他的勇气,还是值得钦佩的。
还没进城,贾似道就看到了聚集在城门口的人群。
孟珙看了一眼贾似道,见他神色依然平静,想了想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城墙下,来去如风的蒙古骑兵依然嚣张如故,连绵不绝的箭雨一刻不停的倾泻在襄阳城头。虽然城头上没有多少人,可是谁都知道,一旦蒙古骑兵退下去,那么紧接着必然就是口温不花的步卒蜂拥而来。所以,此刻绝大多数的京湖军除了必要的在城内维持秩序的兵卒外,基本上都是守在城墙下,等待着决战那一刻的到来。
看到孟珙和贾似道策马而来,城门口处的百姓不自觉的往前涌来。
“孟帅,朝廷援军可有?”
“贾大人,可是带来朝廷援军了?”
“贾大人,我等什么时候过江啊?”
大多都是普通人,带伤的不带伤的,衣衫齐整的,衣衫破烂的,表情呆板的,神色激动的各种各样人都有。问援军的基本上都是衣衫褴褛的百姓,而问过江的则基本上都是衣衫整洁、一看就知道家境不错的人。
看来,襄阳城很多人都已经有了去意,只是因为孟珙手握大军,一直没有松口,所以才不得不继续留在襄阳城内,担惊受怕。
显然,贾似道的到来,给了很多人以希望。如贾似道这样的朝中权贵、更有贾贵妃为亲姐的重臣,显然是不可能在襄阳城内等死的,最大的可能只是为了捞一笔资历、搏点儿名声罢了。很有可能今儿个来,明儿个就立马收拾东西走了。
不过扪心自问,他们也不得不佩服贾似道的胆子。
看着一脸担忧的孟珙,贾似道心中了然。
“孟帅,正好如今有这么多百姓在,让似道说几句?”
孟珙担心什么,贾似道很清楚。他这个犒军大使可是一把双刃剑。
来襄阳城好处自然有,能够激励士气;弊端则是,孟珙显然那不可能将贾似道拉着一起等死,不管怎么样,贾似道必然要在城破之前离开的。孟珙甚至想让贾似道现在就离开。
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襄阳城到底还能守多久。他可以死在襄阳城,可是抱着好意而来的贾似道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跟他一样死在襄阳城的。
这就出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在口温不花没有来之前,城中那些富户、官员的亲属就想着收拾细软离开襄阳城,逃到长江南岸去了。襄阳城人心刚稳,如果让这些人离开襄阳城,那么刚刚稳下来的人心,怕是顿时就散了。襄阳城更没有可能守下来了。
可是,贾似道又必须走……
“各位乡亲,各位乡亲,大家听我说。”
贾似道抬手下压,朗声道。
“果然是钦差,只是这位大人太年轻些了吧。”
“人家可是贵妃娘娘的亲弟,据说贵妃娘娘如果不是姓氏就是我大宋的皇后了呢。”
“不要瞎说,国舅大人可是有真才实学的……”
“嘘,没听到国舅大人有话说吗?”
聚拢而来的百姓听到贾似道的话,渐渐安静下来,不过一些议论自然是少不了的。听到这些议论,贾似道也只是笑笑。
“本官奉旨犒军,除了护卫本官的两千御林军外,本官并没有带任何援军来……”
“哗……”
听到贾似道说没有任何的援军前来,聚拢而来的百姓顿时一片哗然。
“大家静静,静静。”贾似道大声道,“本官北上的时候,朝廷并不知道蒙古人会南下襄阳,虽然本官没有带来援军,但是本官可以向大家保证,除非本官死在襄阳城,或者说襄阳城的所有人都过江,不然本官一定不会先行离开,做那弃城而逃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