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将领得令快速离去,孟珙面色凝重的拿起手中的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着远处口温不花大营中如潮水般涌出的兵卒。
为了便于攻城,口温不花已经将大营前移到了距离襄阳城不过五六里的地方。这个距离,就算是没有单筒望远镜,仅仅靠人眼,也能模糊看到口温不花大营中兵卒的调动,更不要说此刻孟珙手中还拿着望远镜。
刚刚发生在那高台上的一众蒙古将领齐跪的一幕,孟珙自然也都看在眼里。甚至连口温不花的面容,他也能清晰的看个一清二楚。
听着城墙下方那些攻城的蒙古步卒的惨叫,再看看如今蒙古大营中正在集结倾巢而出的大军,孟珙也大概能猜出来刚刚那高台上发生了什么。
“大帅,小心!”
几只羽箭尽然穿透城楼上遮挡的草帘,射进了城楼内,拿着望远镜站在最前方的孟珙却恰好在这几只羽箭的必经之路上,孟珙身边的亲兵情急之下顾不得其他,端着盾牌挡在了孟珙身前。
“咄咄”几声闷响,那几只羽箭总算是被挡下了。
城楼上外面被牛皮遮盖,牛皮后方是一层厚厚的被草帘,而蒙古骑兵似乎也知道这是守城宋军的中枢所在,所以倒有三成以上的羽箭都是冲着这城头上来的。
在城墙下往上看,可以清楚的看到,不大的城楼上那牛皮早就千疮百孔,密密麻麻的插满了一层又一层的羽箭,就仿佛是个巨大的变异刺猬般,狰狞而怪异。
“大帅,城楼上的蒙皮已经挡不住蒙古人的羽箭了,我们还是下去吧。若是蒙古人用火箭……”跟在孟珙身后的亲卫担忧道。
城楼上的蒙皮已经差不多稀烂了,里面的草帘可是一触即燃的,如果真是火箭,再加上外面那些羽箭,怕是谁都跑不了了。
孟珙思量片刻,沉声道:“贾大人想必也快来了,你等穿上铠甲,将城楼上的蒙皮草帘等物全部推倒。”显然,孟珙也是担心那些蒙古骑兵用火箭。
开始么城楼上有牛皮在外面,羽箭无法着力,如今蒙皮都千苍百孔,已经没有了多少作用,这个时候用火箭肯定可以穿透点燃草帘,孟珙可不想城楼就这样轻易被烧。当然,如果蒙古人真的拼命用火箭来主攻,城楼上都是木制的建筑,肯定也长久不了,不过能保多久就保多久吧。
临走前,孟珙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城外已经快集结完毕的蒙古大军。
唉,看来就算贾师宪不想走,也必须用些别的手段将他给送走了。
……
城墙下,一具具的宋军尸体、一个个身上插着羽箭的伤患被抬下来,无数的宋军兵卒在甬道中集中,却是没有任何杂乱的声音出现,因为他们都在看着前一刻还活生生的同袍变成尸体或是残废被抬下来,那血淋淋的模样刺激中每个人的味觉、视觉。
虽然说守城之战已经进行了快大半个月时间,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了,该见的也都见过了,可是听着城头上那漫天凄厉的羽箭呼啸声,听着耳边同袍临死的惨叫声,依然让他们这些老兵不自觉的抓紧了手中的兵器。
登上城头,也就意味着距离死亡更近了一步了。
孟珙的出现似乎给了一众兵卒勇气,无不脸色一肃纷纷上前行礼。
“大帅!该我们上了吧?老子早就等不急要杀那帮蒙古鞑子了,嘿嘿。”
“大帅,什么时候轮到我们上去杀蒙古人?”
“大帅,让我们上吧。”
“大帅,襄阳城还能守住吗?皇上派的援军啥时候到啊?”
“何二,你又在放屁,有大帅在襄阳城怎么会守不住?您说是不是大帅?”
……
看着一张张兴奋中带着惶恐的或年轻或老迈的面孔,孟珙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城外口温不花大营中的态势,已经为了杀伤宋军连自己人都不顾忌的,显然已经足够表明口温不花此刻已经是没有耐心再在襄阳城耗下去了。
一旦城外的骑兵的停止攻击,那么接下来的攻城战必然会是石破天惊的一战。此刻这些还在自己面前活生生的人们,在这一战后还能剩下多少人活着?孟珙不知道。甚至他连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这襄阳城,都不知道。
“大帅!”身后传来孟瑛的声音,却是给孟珙解了围。
孟珙回头见只有孟瑛一个人,皱眉道:“贾大人呢?”
“大帅,那贾大人让末将前来请大帅前往军器监一叙。”孟瑛脸上闪过一抹不忿,显然对贾似道置孟珙的邀请不顾,却直接让孟珙去见他,很是不满。
孟珙皱皱眉,瞅了一眼面带不忿之色的孟瑛:“你呀,眼光太过浅显。贾大人在军器监做些什么?”
孟瑛不清楚,孟珙却是明白,贾似道不是这么无礼的人,他让孟珙去军器监,显然是已经洞悉了如今襄阳城的状况,甚至也许是连那口温不花的动作都料到了,想到这些以孟珙对贾似道的了解,贾似道自然不可能猜不到孟珙命人将他请到这城门处来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