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内,燃着几盆巨大的炭火,厚厚的毛毡毯子将门窗都遮掩的很是严实,将温暖如春的大堂同门外料峭的寒意分割成两个不同的天地。
偌大的大堂内,只有乔行简一人在客座之上独自品茶,身边并没有贾府任何的丫鬟或者家仆侍候,不过虽说如此,乔行简依然是悠然自得,除了偶尔沉思外,脸上却是没有半点之前从乔府来贾府时的苦大仇深之状。
厚厚的毛毡掀起,一股寒气随着贾似道一起涌进温暖如春的大堂,正在闭目沉思的乔行简心有所感适时的抬头,看到贾似道裹着毛裘带着寒风从外面走进大堂,嘴角尽然带上了那么一丝莫名的笑意。
“乔公大驾光临,似道府上真正是蓬荜生辉啊!哈哈!”
贾似道看到乔行简嘴角的那一丝笑意,心中微定,对着乔行简抱拳一礼,大笑着迎上前去。
让贾似道意外的是,乔行简在见到他的时候却是罕见的起身同样对他抱拳还了一礼,虽说仅仅只是一礼,可是这其中的意味却让贾似道对今天接下来要发生的一些事情更有兴趣了。
大宋朝在灭亡前的近半个世纪内,确实是没有出过能够治世的能臣,可是能够坐上宰执之位的人,哪一个人不是深谙权术之道?今天乔行简的表现,再一次刷新了贾似道对朝堂上的这帮老狐狸的认识。
两人相似一笑,分宾主落座。
“今日,多谢师宪对老夫那不成器的小儿手下留情。”才刚刚落座,乔行简就直接开门见山的道。如此直白的开头,倒是让原本以为还要跟乔行简再打半天机锋的贾似道有些吃惊了。
莫非,乔行简也是存了跟自己一般的心思不成?
“似道鲁莽,乔公莫要怪似道多管闲事、下手太重就好,至于谢似道是无论如何也当不起的。”贾似道抿了一口茶,关切的道:“德生没有大碍啊?”
听到贾似道的话,哪怕是乔行简早就想到贾似道不是省油的灯,也不由得一滞,花白的胡子一阵颤抖,显然是被贾似道带着几分轻佻和幸灾乐祸的关心给刺激的不轻。
“咳……师宪今日唱了这样一出大戏,让老夫登门,莫非仅仅是为了看老夫的笑话?还是说,师宪本来就是为了看老夫丢脸才如此作为?那么,老夫可以告诉师宪,如今整个临安城怕是都已经知道了今日和乐楼小儿被师宪暴打之事,若是师宪仅仅是想看老夫丢脸,怕是已经做到了。”
乔行简今天似乎也没有耐心跟贾似道打机锋,眼神微冷,看着贾似道道。
听到乔行简的话,贾似道默然半响,轻轻一笑。只是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种随意之色。
“似道冒昧的问一句话于乔公?”
“请讲!”
“乔公百年之后,偌大的家业偌大的乔府不知道可曾想过到时应该交于何人之手?乔公可曾想过,让何人来继承乔公衣钵?是德生?亦或是其他人?”
“……你想说什么?”
乔行简脸色有些发青,语气极为不善的看着贾似道道。他没有想到贾似道竟然会如此不顾及任何情面的直接跟他谈起了他死后的事情,这不是在咒他已经快死了么?
“呵呵,都说乔公最为钟爱德生,若是去掉那些纨绔的习气,德生无论人品还是才识心性,却都是上佳之才。俗话说的好,玉不琢不成器,乔公可曾想过让德生出去历练一番?”
贾似道自然能够听出来乔行简话语中的浓浓怒意,想来如果不是乔行简心中还有些疑问没有解决,怕是此刻乔行简已经是拂袖而去了。
“让德生出去历练一番?跟着师宪南下广东么?”
乔行简脸上带着几分讥诮之色,心中却是对贾似道很是有些看不起了。
“乔公说笑了,似道此去广东,就连似道自己都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就狼狈的回临安了,又岂敢让德生的前程毁在似道手中?更莫说,今日之事,德生怕是已经恨似道入骨,又岂会跟着似道南下?”
“师宪既然已经说了,想来心中已经有了决断?”乔行简老眼微眯,看着贾似道不急不缓的道。
“襄阳如何??”
“哦?襄阳?孟珙处?”乔行简眉头一挑,第一次露出意外的神色,看着贾似道疑声道。
“襄阳确实是离蒙古人有些近,可是有孟帅在,想来乔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让德生看看临安城外的百姓到底是如何生存的,对他对乔公都是有些好处的。如今的大宋朝,襄阳、四川、淮东等地,却也是有志男儿最好建功立业的地方。只要德生对似道有仇视之心,想来定然不会让乔公失望的。”
“听师宪的意思,师宪这是将自己当做了我儿的磨刀石了?”乔行简看着贾似道,似笑非笑。
“只要乔公不嫌弃!”
“似道为老夫那不成器的儿子如此牺牲,老夫实在是心中不安啊!”乔行简摸了摸颌下的花白胡须,长叹一声慢条斯理的道。
贾似道心中暗骂一声,这老狐狸明显是已经很心动了,却还妆模作样,无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