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道声音,大殿内数百道眼神齐齐凝聚在那站在大殿正中腰背挺得笔直的年轻身影上。
这些眼神,有担忧,有幸灾乐祸,有兴奋,有失落,有叹息等等不一而足。但是不管是哪一种,至少所有人都知道,不管今天的事情如何,都从另一个侧面证实了这个如同彗星般突然崛起于大宋朝堂上的年轻人,竟然不知不觉间已经成长为一株参天大树,乃至于如今需要包括宗室、理学等等各方势力共同联手才能将他逼到此种程度。
当然,同时所有人也都知道,虽说有包括史嵩之、谢举伯、赵范在内的众多朝臣都出面保他,可是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怕是这株还在成长中的大树今天就要倒了。
被贾似道打断话的李宗勉,罕见的回头看了一眼贾似道,心中要说不感激那肯定是假话。
要是贾似道不站出来打断他的话,被赵昀点到名表态的他已经不能和稀泥。可是不管站在哪一方,对他来说,都不是他愿意的。而贾似道的出声,看似有些无礼甚至是失礼,可是却也实实在在的化解了他的难题和尴尬。
赵昀看着出列站在大殿中央腰背挺得笔直、眼神依然清澈的贾似道,眼神复杂,带着些许陌生些许歉疚。陌生是因为他很难想象当初那个更甚纨绔的小舅子如今真的变的不同了,这种变化让他在今天感觉尤其的陌生。
歉疚则是因为,他很清楚,只要他赵昀愿意说孟珙挥师北上是出自他的授意,那么袁甫等人攻击贾似道的主要矛头就将不存在。可是偏偏赵昀知道蔡州之战他不能参和。已经因为“端平入洛”之战的失败一次罪己诏的他,如果承认蔡州之战的失利是因为他的授意,其后果只能讲蔡州之战变成另一个“端平入洛”之事的重演罢了。
那个时候,或许蔡州之战就不仅仅是一道“罪己诏”能够解决的了。说不定会直接影响到赵昀的太子册封大典。而这将是赵昀绝对无法承受之重。袁甫等人显然也都是深知这一点。
“也是,说来说去都是袁参知你等在说,是否也应该听听师宪怎么说?”
“但凭陛下圣裁!”袁甫答应的很是干脆,“微臣还有诸位大人想来也都很想听听此獠如何自辨。”
从贾大人到直呼贾师宪再到此刻的此獠,每一种称呼的变化都代表着袁甫的决心,一步更甚一步的坚定坚决。
“袁大人是否太过了?先不说就算贾大人如今各种罪名都是你等一面之词,就算御史台的那三位御史弹劾各种或许有一两事属实,可是贾大人毕竟为我大宋立过大功劳的,而在今日的朝堂之上,诸多事情都悬而未决,贾大人若单论品阶的话怕是要比你袁参知还要高上半阶,袁参知如此称呼上峰,本官是否该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史嵩之皱皱眉头出言斥道。他实在是受够了袁甫如此小人得志的咄咄逼人之态。
听到史嵩之的话,袁甫脸上的神色不由一黑,随即道:“若是史大人也是造成我大宋十数万精锐惨死沙场之罪魁祸首,下官就算甘愿落得个不敬之罪,也会如此称呼大人。”
史嵩之的话,算是真正的戳中了袁甫等人心底的痛处。按照官衔品阶来算,贾似道的广东安抚使是正二品,观文殿大学士却是从二品衔,而袁甫、李鸣复等人虽说有着正二品的参知政事的副相职衔,在官衔上却只是正三品的观文殿学士,真德秀等人甚至还没入阁。
“你……”
史嵩之被袁甫的话噎的不由一滞,拂袖恨恨的转身。
“呵呵,史大人不必在意。想来袁大人只是太过忧国忧民太过心急以至有些口不择言,就像是狗咬人一口,难道人还能反咬回去不成?”贾似道笑呵呵的道,虽说笑着,可是话却是没有比袁甫刚刚的称谓更毒了三分。
他实在是受够了袁甫表面一副忧国忧民之态,实则却是满肚子小九九只会做些夸夸其谈的事情的小人之态。
“你……哼!”
袁甫听到贾似道暗讽他是狗,脸不由得气的发白,恶狠狠的盯着贾似道半响最后却是冷哼一声罕见的没有再继续争论下去。
“其实无论是台谏的三位御史还是袁参知等人,对贾某的弹劾无非是只有一点,蔡州之战失利,朝廷需要人来背这个罪名,来安抚军心,平息民意。至于其他如我所谓的弄虚作假、勾结外国使节、倒卖军需等等,无非是锦上添花罢了。不知道我说的对还是不对?袁大人以及三位御史还有国子监的这位国子监政徐大人。”
“贾大人万莫要避重就轻,我等台谏弹劾事事具有据可查,并无锦上添花之说,全都是事实而已。想来贾大人自家事应是比我等更清楚才是。”
说话的是监察御史孔卓柳,言语中没有丝毫的敬畏,倒是把御史该有的铮铮铁骨表现的淋漓尽致。
贾似道回身盯着孔卓柳看了半响,笑笑继续道:“进言让陛下答应京湖制置使孟帅挥师北上蔡州的确实是我,同样,说服陛下放孙奎北上的同样也是我,暗中命枢密院职方馆资助孙奎的后金军军械火器粮草的也是我,这些都是出自我的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