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师弥扭头悄然递给袁甫一个眼色。
有这么多人出现搅合,显然今天想要彻底的将贾似道给搞臭已然是不可能,继续下去的话只会让事情朝着更复杂的方向发展,悄悄在御史台布置了那么多年,如果真要让谢举伯等人重新审议御史台之前做过的种种勾当,谁都讨不了好。
如今显然还远远未到图穷匕见的时候,赵师弥只得退而求其次。
“禀陛下,微臣以为,京湖制置使孟珙原本固守抗蒙,本是上策,却是因贾大人好高骛远极力进言挥师北上威逼蔡州等地,才会有如今信阳军惨败之局。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十数万兵卒因为贾大人一言而战死沙场,会有多少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会有多少人没了亲人?会有多少良人成为寡鳏?多少嗷嗷待哺之婴儿没了父亲?更有统兵大将战死当场,更是我大宋十数年来少有之惨祸。
若是不能给那些失去儿子父亲丈夫的百姓一个交代,试问以后谁还敢让自己的亲人为国上战场?谁还能用心为我大宋守疆土?同样这也是给前方将士一个交代,因为他们还在为陛下守着我大宋基业啊!”
袁甫收到赵师弥的眼色虽然眉头微皱,有些不甘,可是却也很清楚,在对待贾似道的事情上,他们跟赵师弥这一系宗室嗣王们,已经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不管怎样,事情已经开了头,他们跟贾似道已经是不死不休之局。
如果不能借着这一次大好机会将贾似道给打落尘埃,等到贾似道离开临安城缓过劲来,那个时候怕是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出列的袁甫不亏是理学大家,说话言辞灼灼,一下就抓到了核心,一副为国为民之态,看其神色俨然是恨不得食贾似道肉喝贾似道血了。
“且,贾大人私自同那当初刺杀孟大帅、如今摇身一变成为后金军主帅孙奎的等人牵连颇深,这些事情虽说颇为隐秘,不过朝堂上知道的人却是为数众多,想来贾大人也是自视甚高不屑掩饰之顾。然金人同我大宋仇深似海,三位御史弹劾贾大人通敌之说倒也不是道听途说。
而且微臣也听说过贾大人同那倭国使节还有大理使节都相交莫逆,甚至隐隐将那倭国使节收为府中为奴之态,更有疑是蛮夷的女子经常出入贾府,此女身份莫测,出手阔绰,却在大宋境内畅行无阻,微臣甚是好奇此女到底是何身份?不知能否请贾大人释疑一二。
至于国子监生冯松,上书揭发贾大人之事,在微臣看来,当是好事。若是贾大人先前在瑟苑之中流传出的数十首脍炙人口的诗词却是贾大人妙手偶得之,当是不惧此等揭发的。臣更窃以为陛下当给冯松以奖励。
世人皆知冯松乃贾大人座上宾,且同是出自天台一地。冯松能明辨是非不为外物外情所扰,其身之正其心之明当为我等楷模;退一步讲,若是贾大人真是有真才实学,冯松此举想来只是一时未察,但其忠心可嘉,当为士子之表率,若是问罪,试问天下士子可还有敢直言上谏之人?岂不是寒了天下士子之心?臣恳请陛下明鉴!”
袁甫一通的洋洋洒洒长论,有混肴视线,有避重就轻,可是真正的重点却是抓的紧紧的,那就是孟珙挥师北上声援那孙奎的事情虽说做的隐蔽,可是并不能瞒过有心人,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贾似道,如今大军惨败,无论如何贾似道都是误国。
一席话有理有据,听得赵师弥等人差点击掌叫好。
“臣等以为袁大人所言甚是,请陛下明鉴!”
李鸣复等一干人纷纷出列对赵昀躬身请道。
赵昀看着出列的袁甫、李鸣复、真德秀、程颐、张载等人,眼神有些发冷。他有些恼怒袁甫、李鸣复等人的不识好歹了。
早在没有亲政之初,赵昀身边的老师多是理学人士,所以从一开始赵昀就很推崇理学,无论是郑清之还是乔行简,或多或少都带着点儿理?一派的痕迹,尤其是对郑清之,赵昀其实一直都是信任有加的,而郑清之恰好也一直都是拥立赵昀的,君相相合,这才有了“端平更化”的出现。
本来一切都是很完美的,错就错在赵昀的急功近利导致了“端平入洛”之战的失败,不仅没有从蒙古人手中夺回两京,还损失好不容易攒下的数万久经沙场的精兵,并且给了蒙古人南下进攻大宋的借口。
国力损耗严重不说,身为帝师的郑清之在“端平入洛”之战失败之后不得已只得引咎请辞,而赵昀为了安定民心甚至不得不亲下罪己诏来安抚局势。随后就有了乔行简连续数年的独相。一直持续到贾似道横空出世。
在袁甫等理学一派对待贾似道和贾似道对待袁甫等人理学一派的态度上,赵昀可以说是夹在中间,一方是他一直推崇的学派,而他自己也可以算是理学的大半个学生,一方是他最为亲近的小舅子。
可以说,赵昀其实一直在想办法调和双方的矛盾。可是就像赵昀不懂贾似道为什么一直对理学那么讨厌一样,袁甫等人不知为何也是始终跟贾似道不太对路。上次在临安大饥中为了帮贾似道立威,赵昀不得不默许贾似道诛杀李鸣复的侄儿马军营指挥使李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