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谢举伯瞪大了眼睛盯着自己,本就自觉羞愧难当的李鸣复更觉不堪,不过话都已经说了,李鸣复也是豁出去了。
“老大人,不是下官不愿为皇上分忧,实在是……实在是……”
“老夫以为李大人言之有理,大人拳拳为国之心,老夫深感惭愧。这样如何?只要诸位大人愿意帮老夫渡过此难关,诸位大人所筹措的一应银子,老夫都会以户部的名义通过市舶司银行开具担保文书以及借贷文书,等到各地税赋银子运达,本官就会在国库充盈的情况下先行归还这些筹借的银子,绝不让诸位大人为难如何?甚至本官还可以按照市舶司银行的条例给诸位大人出借的银子按月计息,定不会让诸位大人难做就是了。”
话,谢举伯并没有说的太满。
户部是他说了算,国库充盈,什么情况下才交国库充盈?这中间可做的故事就太多了。
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谢举伯同样也深知,欲情故纵也是要把握好火候的。
如今赵昀听了他的话跟他合谋演了一出戏,背上一个疲懒的名声,或许不会传扬出去,但是终究是让赵昀在这些重臣面前失了些分数和颜面。
此刻史嵩之等人被拿捏的已经没了脾气,又有李鸣复主动送上门的办法,谢举伯如果再得寸进尺怕是真要弄的一拍两散了。
虽然嘴上没说,其实很多人心中都有杆秤。哪怕谢举伯真的告老了,最后做接盘侠的也就只有那么几个人,李鸣复为什么如此急切?还不是因为李鸣复的可能性最大?至于史嵩之、李宗勉甚至其余几部尚书,接掌户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先前都已经说了,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本是常理。可是真是想要区区几句话就要让这殿中之人将所有的身家都拿出来为君分忧,有这个思想觉悟的人自然是有的,只是肯定不会那么多,而且赵昀如此做,等若是逼迫,就算是拿出来,最后也会落得个君臣离心离德。
见好就收,这也是贾似道的意思。
而且谢举伯也相信,在场的没有一个人是傻瓜,肯定也听出了他刚刚那句话中的留下的余地。或许有人真需要户部归还银子,或许有人只是想要一个念想,至少不会将银子就这样被朝廷空手套白狼的拿去,有个台阶下,自然大家都好。
“如此这般,那位若是知道了,该如何交代?”
史嵩之指了指端明殿后,低声道。
短命端后就是内宫了,不用问,史嵩之说的也是赵昀。
“此事,只有我等诸位知晓,只要老夫不说,想来诸位大人也是不会主动宣诸与众的,皇上定然是不会知晓的。再说了,皇上想来也只是一时心急,而且并未曾说明这银子该如何来,就算是知道了,难不成皇上还能抢夺平白占了诸位大人筹借的银子?”
谢举伯笑眯眯的道。
殿中众臣闻言纷纷点头。
想想也是,皇帝已经先厚着面皮做了撒手掌柜,他们这些人舍下脸皮到处借银子给朝廷救急,难不成到时候那位还真舍得下脸强行占了去?
以那位的心气儿,这座撒手掌柜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若是真占他们这些人的银子,估计还是做不出来的。
“那就这样行事吧,诸位大人有银子的出银子,有人的出人,有力的出力,大家合力让朝廷过了这次难关,为皇上分忧。皇上给了老大人三天时间,怕是四川等不了那么久,这样,我等就用一天,明日在老大人府中再聚。不管有多少银子,先将四川之事解决妥当才是。”
史嵩之虽说没有坐上左相的位置,但是说话的分量自然是毋庸置疑的。
听到史嵩之如此说,纷纷对着谢举伯和史嵩之抱拳告辞而去。
谢举伯递给史嵩之一个眼神,两人缓缓落在后面。
“都是师宪安排的,大人放心就是。”
低声快速说完这句话,谢举伯就笑着对史嵩之拱拱手,快步离去。
史嵩之愣了愣。
“这小子,走了都要搞风搞雨。”
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是彻底的安了下来。
作为内定的乘龙快婿,而且年后刚刚在庆元府的事情上两人默契的做了一手,史嵩之听到是贾似道安排的,也就没了任何的疑虑。
不管怎样,贾似道肯定不会坑他就是了。
……
另一边,刚刚回到后殿,赵昀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全程目睹了所有经过的董宋臣也是在旁边乐呵的不行。
能够看到朝堂上的那些滚刀肉吃瘪,实在是罕见啊。
“还是师宪贴心啊,将所有的事情都为朕想到了前头,唉……”
好不容易止住笑,赵昀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董宋臣识趣的在一旁静静候着,没有说话。
服侍了赵昀十余年,天天朝夕相处,若说这世上谁最了解赵昀,怕是没有人能出董宋臣其右。
刚刚谢举伯跟赵昀说所有的事情都是出自贾似道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