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似道能够理解丁大全几人的心理。
唇亡齿寒的道理。几人都懂。
尤其是在明明知道一些事情会发生,但是那种束手束脚等人来宰割的无力感,实是让人几欲抓狂。
贾似道心中暗叹一声,夹缝中求生存,又能如何?
有很多东西,有很多人的命运,因为他的到来,而让命运的轮盘产生了偏转。
譬如本来没有的襄阳之战,譬如本来该夭折的太子赵维,譬如蔡州之战,譬如张柔的死,还譬如那完全是被他扶植起来的后金军等等等、
按照历史原本的进程,偏居一隅的南宋国运至少还应该有三四十年,可是既然很多事情已经产生变化,贾似道又怎么可能又怎么敢拿已知来赌未知?
但是,一切的阴谋阳谋其实都是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如果口温不花真的是想要跟大宋打一场国运之战,大宋必败无疑。
现在就看,口温不花或者说窝阔台到底愿不愿意了。
原本的历史上,南宋的国运能够延续数十年,窝阔台的死,是其中一个很大的原因。
窝阔台死,蒙古朝内因为权力而产生了太多的倾轧,消耗了太多的力量,耶律楚材被逼离开权力中枢,蒙古根本无暇南顾,才给南宋延续了数十年的国祚,直到忽必烈登上汗位。
如今窝阔台未死,耶律楚材这个一代贤相大权在握,口温不花已经很明确的将大宋视作了主要威胁,似乎发动一场国运之战并不是很难理解的事情。
但是,如果信报没错的话,那么仅仅凭速不台在四川的二十万大军和秃雪在淮南的十万大军,似乎又不像是蒙古在准备一场大战。更重要的是,荆襄一带,大宋明显到如今还占据着优势,只要后金军没有玩完,口温不花是不可能敢冒然南下的。
而反观大宋呢?四川和京湖战区的兵力相差无几,淮南同样也有三十余万大军,四川、京湖和淮南三线,大宋一共布置了足足超过百万的大军,要说仅仅靠那三十万兵力就能够击垮大宋长江一线防线的话,蒙古也何用跟大宋对峙如此多年?
又或者,口温不花根本就是另有目的呢?
或许,古人所说的杞人忧天,就是这样?
贾似道自嘲一笑。
孟珙不是傻子,朝中那些个勾心斗角的老狐狸们,也不是傻子。
“行了,我们所说的所有一切都是来自于猜测,我大宋同蒙古对峙这么多年,之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蒙古人大军三面强攻的事情,四年前不就是么?那一次,窝阔台的三子阔出可是死在了荆襄战场上。所以,义夫刚刚所说只是有可能,但是本官以为,口温不花就算有这么大胃口,也要有那么好的牙口才行。后金军中的信报,职方馆会随时上禀枢密院,本官也早命人照例给京湖孟帅一份,如今我们能够看透的事情,孟帅自然也能看出来,皇上和朝中那些老大人们也能看出来。”
既然想不通猜不透,贾似道也实在是懒得劳心劳力。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了。
“大人说的对,刚刚所言都是末将的揣测,皇上和诸位大人定然比末将考虑的要周全,末将以为我们还是早日赶赴广东是正理。”
余阶没有想到分析个战局,会分析到人心惶惶的境地,可是这毕竟是他的猜测,若是对了还好说,若是错了,岂不是失分之举?这个时候见贾似道把话题岔开,连忙应道。
“可是战事瞬息万变,战机瞬间即逝,皇上和朝中那些大人们远离前线,若是事事都要请示朝廷才能行事,这一来一回不知道要延误多少军情,那么就算以孟帅之能也只能被动挨打,处处受制。唯有皇上将各路军事全盘交付,才是万全之策。”
贾似道缓缓在书案后坐下,揉了揉眉心道。
“这个大人可以放心,四年前的宋蒙之战,皇上就给了各路主帅临机决断之权,事后只要及时上禀朝廷就可,既然已经有了前车之鉴,此次想来以皇上之英明,定然也会同样如此,朝廷不外乎就是给各路派驻监军罢了。”
亲历四年前大战的洪文浩这个时候连忙接口道。
已经有了先例么?贾似道点点头。
这些他并不是太清楚,不过想来洪文浩不会在这样的事情上撒谎。
不过想想似乎也是应该,赵昀本身并不是个昏君,至少在他理政的前面十几年不是,从端平更化到雄心勃勃的意欲收复汴梁和洛阳,再到心灰意冷的醉生梦死喝酒享乐玩女人,实在是现实太过冰冷,浇熄了赵昀心中所有的火焰,以至最后只能得过且过,哪管死后洪水滔天。
既然赵昀现在还没到醉生梦死的时候,那么自然也是知道战场上的形势瞬息万变的道理的,给各路主将最大的自主权,自然是最明智的选择。
“那就好,我们就不用多操心了,不过义夫所言,我会原原本本上禀皇上,希望能让皇上和朝中那些大人们对此次蒙古人南下保持足够的警惕。”
贾似道想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