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似道自然知道简方达等人愁苦什么。
其实,到了简方达等人这样的年纪,心中的盼头已经不多。
真正有能力、有后台的人,要么进入边军成为统兵一方的大将,要么进入禁军为将,而不会是在厢军中厮混。在厢军中做将领的,大多都只能一辈子老死在厢军中。可以说,简方达等人,这辈子都统已经是到顶了。
武不如文,在大宋朝乃是惯例,即便是在如今这个时候,虽说稍有改变,但是那也是边军和禁军之中,厢军?厢军是个什么玩意儿?
正是因为简方达等人都知道这辈子或许只能老死在厢军都统的位置上,而不会再有任何的变化,所以如今所求的也不过是能够多捞些银子,多享受享受罢了。
贾似道丢出的五品团练使,如果不是以统兵之权来换的话,简方达等人肯定是二话不说立马答应。但是贾似道已经说了,团练使衙门唯一的作用就是招募兵员,而不会再有其他。这也就意味着,一旦简方达等人做了那团练使,就永远的失去了手中十余万人的饷银。
那可是一笔足够让很多人流口水的数字啊。
当然,简方达等人也知道,如今主动权在贾似道手中,如果贾似道一定要强硬的让他们做这个团练使,他们肯定也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好在至少目前看来,贾似道并没有想要用强,这不是还在商量么?
不过最最关键的是,简方达等人认为五品团练使的分量还不够重,而且绝对没有十余万人的饷银分量重。
朝廷既然要贾似道在广州练兵,要么贾似道不打厢军的主意,既然已经盯上了厢军,他们要是再想靠着那一军厢军的名头吃着空饷,显然不可能。虽然说贾似道目前看来没有翻旧账的意思,但是谁知道后面会不会?
要是一番旧账,几人中没有一个人的屁股是干净的,只要有人想查,那是一查一个准。就说施春吧,他手中是有三千人的步卒。可是施春手下又岂止是三千任的步卒?
广南东路十四个州府,每个州府马步水军都是一军之数两千五百人合计统共是七千五百人。十四个州府,统计应该有厢军十万零五百人,马步水军各自应该有三万五千人。广南西路则是统计有二十二个州府,厢军统计应有十六万五千人,马步水军实数的话应该各有五万五千人。
可是堪堪施春,除了这步军大营内的三千步卒,其余广南东路的各个州府又有几个兵卒?加起来又能有多少?十余万人的饷银,足够两路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吃的肚肥腰圆。
如果算上同样也统属在各路帅司衙门下的乡兵,那人数更是要多的多了。虽说厢军因为定位的就是不参与战事,饷银上自然跟禁军和边军有所不如。但是人数在那放着不是?至于乡兵,虽说已经名存实亡,但是油水多少也是有的。
总之一句话,广南东西两路所有的官员,其实在厢军这个问题上就没有一个是干净的,如果将范围在扩大点,从上到下一条线,一直到兵部枢密院乃至户部,不知道有多少人都吃着这些银子。
说不得史嵩之每年收下的那些个下属的供奉中,就有这样的银子在其中。
毕竟,这样的事情,在如今的大宋朝,各个路并不是稀罕事,甚至可以说是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虽然说这些都是各路的现实,但是毕竟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怕就怕有人较真。只要有人较真,大宋朝如今这近二十路之地,哪里不是一查一大片?贾似道想要拿下他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有些事,其实本官并不想做的太难看,更不想做的太绝。如今这世道,皇上不容易,朝廷不容易,百姓不容易,当官不容易,当武将更不容易。诸位将军在帅司中都呆了很多年头,如今两路厢军马步水军三衙统计不足应有之数的三分之一,但是朝廷、户部、各路漕司对厢军饷银每年都是实数实发,各中缘由诸位将军与本官其实都是明白的。
银子这个东西是个好东西,对诸位而言,银子可以买的了官,可以享得了乐,可以多买些广厦豪宅,可以多置田地产业,也可以多取几房小妾,更可以多生养一些子嗣为家里开枝散叶;对朝廷乃至对皇上而言,银子同样也是个东西。
编练兵卒需要银子,购置军械粮草需要银子,官员的俸禄供奉需要银子,皇上想要修缮一些宫舍同样也要银子,什么地方都要银子;对普通百姓而言,吃喝用度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需要银子,没有人会嫌弃银子扎手。
银子确实是个好东西,所有人都知道银子也终究是身外之物,生不能带来,死时亦不能带去,可是为何偏偏又有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之言?
如果换个时候,本官或许会对一些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本官不是圣人,过往一些事情倒也让本官多少能体会些诸位将军的心境。只是今时不容往日。四川和淮南战事正酣,宋蒙之间的国运之战不知何时就会开始。
蒙古可以败,而我大宋不能败,败则亡国。若我大宋亡了,诸位的银子再多,除非愿意为蒙古人做奴,不然银子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