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甫起身看着笑容满面的贾似道,突然笑了。
“倒是老夫着相了。”
对此贾似道只是笑笑,并没有接话。
袁甫想要游历大宋看看各地的风土人情,只能说他想的太过天真了,当然了,这个时代的读书人大多都是如此,就算入袁甫这样宦海沉浮多年的大儒也同样是如此,理想主义者任何时代都不会少。
但是实际情况又是如何呢?
大宋并不安宁,天下也并不太平。
如果不是因为有蒙古人这个外患时不时的跟大宋打上两仗,转移了大宋国内太多的压力,仅仅是朝廷在交子之事上的态度,就足够让没有办法生活的普通老百姓揭竿四起。
袁甫、一个赶车的,一个书童,三人行走天下,恰是那些没有多少本事却又无奈落草为寇的山匪们最喜欢的打劫对象,武力值不高不说,风险也小。这样风险小、收益高的肥羊,哪里去寻?
“一路行来,老夫也有些乏了,或许要在广州叨扰一阵子了。师宪公务繁忙,如今又正值多事之秋,福建路明教暴民造反,波澜甚大。老夫早已不是什么大人,仅只一布衣尔,就不劳师宪每次迎来送往了。”
袁甫笑容收敛,沉默片刻缓声道。
“老大人敦敦教诲之谊师宪从未敢忘。没想到福福建明教暴民造反之事,竟然惊扰都了老大人,不过那些明教暴民也蹦跶不了许久,不日广东安抚使府就将派兵前去平乱,定然不会影响朝廷安定之大计。”
贾似道心中有些好笑、
好面子似乎是这个时代读书人的一大通病,如果袁甫真的不想来广州,那么就算是他遣再多的锦衣卫沿路护持他,他也不会来的,毕竟袁甫又没有说让贾似道派人暗中护卫,都是贾似道自己要如此做不是?
人已经到了广州,却又说只是一布衣,不能耽误贾似道的正事,好吧那么你又提福建明教暴民叛乱的事情做什么?不就是想看看广东安抚使府也就是自己是如何应对的么。
“哦?广东何时有如此多的朝廷大军?竟然让师宪如此有把握不日就能平定福建之造反暴民?”
果不其然,听到贾似道如此说,袁甫顿时惊诧道。
毕竟袁甫也是曾经做过参知政事的人,对朝廷各地的驻军还是心中有数的。岭南数路之地,几乎所有有战斗力的兵卒都被调入宋蒙边境,不止是岭南,大宋腹部诸多路治也都是如此,留在各路的顶多也就是一些厢军、乡军这些只能维持地方治安的兵卒。
此刻听到贾似道说不日就将派遣大军前往福建平乱,袁甫自然惊诧莫名。
“这就说来话长了,广东不比临安,天气炎热,老大人也长途跋涉想必也累了,不若上马车,我们边走边谈。”
贾似道抬头指了指头顶上那一轮烈日,笑着道,
“那……老夫就叨扰了。”
袁甫沉吟片刻道。
……
通往广州城的官道上,两辆马车辘辘而行。
裘裳又打上了赤膊,或许是因为贾似道答应了回去要给他们这些人张罗媳妇,当先而行的裘裳那鞭花甩的叫一个响亮;老袁头同样也很高兴,自家老爷到了广州,再也不用提心捣蛋的再外面奔波,心情舒畅之下倒是哼起了古朴的乡哩小曲。
千山正襟危坐,紧紧抿着嘴唇,一张脸涨的通红,时不时的偷偷瞄一眼马车一侧中正闭目养神的柳如,然后如受惊的小兔子般,又飞快的低下脑袋,过了一会儿,又再次偷偷摸摸的瞅是能够一眼,然后又飞快的垂下脑袋,如此反复………
袁甫上了贾似道的牛车,柳如去是进了袁甫的马车。
看着闭目养神、秀美绝伦的柳如,千山感觉自己小脑袋瓜子里似乎有很多的诗词要喷涌而出,却总是抓不到关键点。
这个姐姐真好看,只是脸上的神情太过冰冷了些,如此热的天,似乎整个马车内都凉飕飕的。
要是能够多笑笑就好了。
哎,这位姐姐也是跟那位贾国舅一起来的,想来是那位贾国舅身边的人,如此年轻漂亮的小姐姐,又落入那可恶的贾国舅之口了……
想着想着,千山竟然沉沉睡去。
之前一直闭目养神的柳如,听到千山那沉沉的呼吸声,嘴角悄然带起一抹浅笑。
……
“什么?你将厢军给裁撤了?设立了六个团练使衙门?朝廷知道么?”
牛车内,贾似道和袁甫两人相对而坐,中间放着一个小小茶几,摆着两碗从驿站井中打出来的清水。
袁甫一脸惊骇的看着贾似道,惊声道。
“如果不裁撤这些厢军,重新编练新军,广东哪来的兵卒去剿灭福建的明教暴民作乱?等消息传到朝廷,朝廷再抽调大军前来平乱,那时候怕是整个福建乃至岭南几路都已经沦为明教暴民的囊中物了吧?而且皇上让师宪编练二十万大军已做备用,那些厢军兵卒虽说不堪用,但是总要比新近招募的新兵要强上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