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温不花正襟危坐,似乎根本没有听到耶律楚材带着几分调侃的话一样。
那几个王爷和大部落族长,无论哪一个都是跺跺脚都能让这长生天抖上几抖的人物,他虽然不惧,却也不好随意评价,尤其是本身这件事就跟他有关联。也就眼前这两个行将就木的老人才敢才能随意评说。
窝阔台旁若无人的重新换上了一件亵袍,坐下,并没有搭理耶律楚材,而是对着口温不花道:“不花啊,你可想过,若是最后宋人并没有按照你设想的路走,你这宗王之位,就算是本汗想帮你保住,也是不成的。”
“不花明白,但是若是事成,则大汗灭宋,指日可待。同大汗和蒙古的千秋大业相比,不花这宗王之位实是算不得什么。”
口温不花恭声应道。
窝阔台眯着眼睛看了神色恭敬的口温不花半响。
“你执意让本汗暂停西进大业,而将灭宋放在首位,到底为何?宰相跟本汗说过,但是本汗想听听你自己讲上一讲,软弱如羔羊的宋人何时从只能被我草原部族打草的对面变成了豺狼猛兽了?让你这个堂堂宗王如此忌惮,这倒真是让本汗很是疑惑。”
半响,窝阔台才缓缓坐直了干瘦的身躯,沉声道。
窝阔台身上的陈暮之气随着他的动作一散而空,端坐在铜案之后的他,第一次露出了鹰视狼顾之态。
“回大汗。宋人软弱,宋国皇帝赵昀志大才疏、好高骛远,却又生性多疑,同时跟宗室关系及其不睦,不足为虑;宋人丞相,史嵩之极有才能,但是却私心极重,极为贪恋权位,一心想要达到其已经死去的叔父史弥远那般同一人平起平坐而在万万人之上。
宋人皇帝赵昀在史弥远死后才能掌权,自然不会再让史嵩之成为第二个史弥远,所以君臣两人都是互相防备猜忌,上下不合,君臣二心,同样不足为虑。史嵩之之下,宋人朝廷满朝文武,志大才疏者十之八九,更是不足为虑。
朝堂之外,京湖制置使孟珙,统兵数十万,同四川制置使赵荣瑞、淮东制置使赵葵两人,先前乃是我蒙古首要心腹之患。但是,不花之前说过,宋人皇帝赵昀生性多疑,这三人各个统兵数十万,占据如今宋人近乎七成以上的兵力,只要我蒙古稍稍传播流言,依宋人皇帝赵昀多疑的秉性,并不会给三人太多的权柄。
同时,这三人,赵荣瑞和赵葵乃是宋人皇族宗室所属,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之所以能同我蒙古对峙至今,概因我蒙古欲先西进,对宋人从未重视,仅是当做补给不足所需之地,要则取之,不要则杀之,同样不足为虑。
孟珙其人,不花在连宋灭金之时曾经同其并肩而战,对其人有所了解。统兵有道,韬略上乘。但因其崛起与布衣,在宋人朝堂之上没有任何根基,若不是因为其能征善战,堪称如今宋人第一帅才,宋人皇帝不得不倚重其抗拒我蒙古,孟珙其人早已狡兔死走狗烹。
经过襄阳、蔡州以及京兆府之战,孟珙更是战功赫赫,一人而扛我蒙古一国,想必早已经在宋人皇帝赵昀心中留下猜忌之念,不然为何那赵昀会派驻监军进入孟珙军中?只要我蒙古略施小计,谣传孟珙拥兵自重,那赵昀猜忌之下,孟珙其人必丢军权,也是不足为虑。
宋人君臣不睦,宋人皇族宗室同样如此,宗室因为皇帝宝座的问题同那赵昀之间的关系极为紧张,去年赵昀怀孕的宠妃竟然在深宫内被人谋刺,由此可见,宗室和赵昀之间因为皇位更替问题争斗日趋明显,只是因为有我蒙古的威胁,才让所有的争斗暂时停却,宋人虽说擅内斗,但是唇亡齿寒的道理还是懂的。
除宋国朝堂之上风波不断外,宋人民间百姓也是对宋人朝廷不断的收刮民脂民膏、与民争利颇有怨言,屡次有百姓揭竿而起,只是同样也因为有我蒙古的威胁,让宋人朝堂还有民间的种种矛盾都暂时消却。”
口温不花似乎早有准备,从上到下、从内到外对大宋所有种种侃侃而谈,听的窝阔台频频点头。
“依不花所言,似乎反倒是我蒙古帮助了那宋人皇帝赵昀。只是本汗听你所说,宋国朝廷只有内忧外患,哪来虎狼之志?”
窝阔台笑着插口道。
“回大汗话,不花所说都是事实,但是如今事情已经有所变化。”
“有所变化?你所说的变化该不会是奏报中曾经提及的宋国国舅贾似道其人吧?”
窝阔台眼中精光一闪,看了眼下首捻须微笑的耶律楚材缓声道。
“大汗慧眼如炬,正是此人。”
口温不花不声不响的送上一记马屁。
“哈哈,区区一个依靠女人而爬上高位的毛头小子,本汗听说你贾似道似乎还不到而立之年吧?如此年轻之人,竟能登上宋国朝堂数一数二之高位,宋国又有何能让本汗那百万控弦之士转而南顾?”
窝阔台大笑道,纵横之姿溢于言表。
“大汗此言差矣,正是因为那贾似道如此年轻,却又能坐上宋国朝堂上如此高位而没有受到任何人反对,才更说明其人必有过人之